【魈空】逃跑的风 (二)(2)

“还剩下不到一年…” 人是怕死的，但魈认为总有人能忘却生死，其中就有自己。 可是当死亡倒计时真的开始在耳边读秒，魈才惊悚地发现，他也不能免俗。 魈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病房，站在门口，有些浑浑噩噩地伸手去推那扇虚掩地门。却从门缝中看到空背对着自己，他的指尖纤细灵活，将发丝连同窗外的阳光一起编成辫子。 空从来不在自己的面前梳理头发，魈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机会看到想象中的“金色的瀑布”。 可就是现在，那金色瀑布的分流正停留在空的手心，混乱无章地绕成一坨。 化疗的副作用看样子对空而言，不仅仅是呕吐而已。 魈闭上眼睛，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推开门，假装没看到空将手中的落发藏起来的动作，无视他的搭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躺回床上。 枕头不是特别柔软，魈伸手一摸就触到枕头下笔记本那硬壳的质感。
魈顿时心里止不住想要发笑，他一直觉得或许提前知道自己的死亡时间是件好事，这样他就能更好的实施他计划，好让他最后的时光过得有意思一些。 可如今真的知道了，那些闪闪发光的计划，此时在他心中被死亡阴霾遮掩得暗淡无光。 想象死亡和真的要死，原来真的不一样。 5—— 得知空的病情不是很困难。空没有家属，一切病情他拥有绝对的知情权和决策权。 所以，魈只是躺在病床上，就听见白术医生相当直言不讳地宣告了空的死期。 很巧，空剩下的时间也差不多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本来白术医生还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并提出让他尝试一下最新实验疗法。 但是空只是愣了会：“……就这样？” 白术：“？” “我追的节目马上就要播出了……”空拿着遥控器冲白术甩了甩手，“如果没别的事话，我想安心看会电视。” 白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再开口，转身走出病房。

魈对空那毫不在意地态度非常震惊。在目送白术离开后，他翻身望了空一眼，却发现空虽然在看着电视，可是眼睛里却没有焦距。 那一刻魈知道了，空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看见一向乖张的空露出这样的神情，魈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悲怆。 但到了深夜，耳边传来空压抑的哽咽声，魈这时才真正感觉到钟离所说的病痛中的孤独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躺在黑暗里，眼睁睁看着死神向你逼近，你逃不掉，甚至连求救都做不到，也没有人能够给你帮助的孤立感，实在能直接把人逼死。 倘若身边有个同样生病的人，这就不同了。 魈知道这个想法不好，甚至卑劣，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有一个人和同吃同住，一起被病痛折磨，他对你的所有的痛苦都感同身受，因为他也经历着同样的痛苦，而最后他也会和你一起走向生命的终点。平日不会发觉，一旦到了夜深人静，心里的阴暗面就开始咕咚咕咚冒泡，在内心深处悄声欢呼着：
看吧，我不是唯一悲惨的那个。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就在魈以为他会和空两个人在这个病房里面面相觑，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空再一次打破他的认知。 “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空将被子叠得整齐。这很不寻常，要知道他们同住一个病房那么久，魈从来没见他叠过被子。“我要出院了。” 魈瞳仁出现一瞬间的收缩：“你，要放弃治疗？” “没错！”空将牙刷放进一个防水的小包，再一起塞进背包里，“既然都是要死，我才不要等到头发掉光，血管乌黑，那时候身体没死，灵魂先烂在病床上，太难看了。” 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该劝解他，应该珍惜生命。但他说得对，被治疗与病痛双重折磨，最后难逃死亡，这样实在没有意义。该劝解他，应该为家人考虑，他们不会想要看到他放弃，可是空他没有家人。 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让他留下。让他别走，别留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