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空想(2)

他的视线里偶尔会出现我的脸，那是我在浴缸旁低头观察他。浴缸里的水面没有任何涟漪，他像在冰封中沉睡一般。 他会陪我聊天。我偶尔会捧着今天的饭菜，腋窝下夹着一本杂志钻进浴室。他饶有兴味地看我吃东西，指着意大利面说他也想吃。 我坐在小板凳上对他念一些矫揉造作的诗歌：天空其实是另一片大海，比地上的大海更清澈明净，更辽远无际。脆弱的星星被浪花撞成碎片，乘着雨水坠落人间。你出生的时候，是个小瞎子，没有眼珠，眼眶黑漆漆的。有个美丽善良的魔女抱起你，捡起地上的星屑填进你的眼眶，拼凑出了你现在的眼睛。你的每一滴眼泪都是海底的珍珠。 乔尼冷淡地说，我流过好多眼泪呢，但你肯定看不见，因为我在水里。 我每天都给他换水。然后趁换水的时候偷偷碰他。 但我总是不承认这是揩油。就算他把手掌按在我的脸上冷静地强迫我停手我也只是傻笑。
我晚上睡觉时把头蒙在被子里，咬自己的手指关节嘻嘻嘻地笑。我心想，我得跟别人说我把我男人养在浴缸里。 我问乔尼，你会逃走吗？ 他说：不会。我还想和你再待一会儿。 我：如果你不想了呢？ 乔尼：那我就一定会走。 我非常相信他，因为就算我给他戴上手铐，捆牢了他的鱼尾，叫他安分点别他妈动来动去了，也没有用。他肯定是挪也要挪出去的。 后来有一天早上我醒来进浴室，发现什么都没有。浴缸是空而干净的，地板很干燥甚至还有少许浮灰。没有乔尼也没有小板凳。没有潮湿气味，有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 所以我究竟有没有抓过一只人鱼回来呢？我看见地上有一个破掉的大麻袋，很脏。浴缸底下有一本卷起来的杂志，被水泡过。 究竟有没有乔尼呢？我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