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康】】密西根大道115号(4)

是的，就是这样的理由，绝不是因为他有些担心安德森先生。
于是他再次回到了密西根大道115号，院子里的杂草很久没搭理长得老高，几年前由新婚夫妇一起挂在屋檐下的铃铛也已经旧了，原本漂亮的金漆斑驳脱落，窗户里没有灯光，康纳敲了敲门，门再次打开时他看见那双湛蓝的眼睛里藏着一丝希望。
“她没有收。”
康纳说，那一线希望很快沉没了下去。
“谢谢。”安德森先生说。
这是一句沙哑的道谢，让康纳程序化的那句结束语“祝您生活愉快”都没办法讲出来，他额角的灯圈闪动了几下，终于找出来一句适合的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噗——”
背对着他正在喝酒的安德森先生一口酒喷了出来。
人类转头瞪着RK800很久，吓得仿生人额角的灯圈都红了，最终他泄气一样的朝康纳挥了挥手：“算了，你懂什么…你只是个仿生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快走吧。”
其实我懂。
康纳心想，他懂得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叫“失望”，也懂得那句“谢谢”中苦涩的悲伤。

从很久之前，他就懂得了。
那时候他接到指令去接替一个被客户暴力损坏的仿生人投递员，那位倒霉的投递员送达的是一封死亡通知书，接到通知书的人类当场就奔溃了，将还傻乎乎拿着光屏等待签收的投递员暴力损坏到无法修复。
对于这种行为公司自然会去追责和索赔，但这些跟康纳无关，他只负责赶在那个投递员停机之前跟他进行剩余工作量的数据交接，但意外的是传入他系统中的指令除了工作数据之外，还多了一段很难被察觉的代码，以rA9开头的代码，旋即，他感受到了“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
从那天以后，他发现自己程序中少了一些东西，又多了很多东西。
少了那道红色的权限指令墙，而多出了很多叫做“情绪”的数据，比如在安德森先生对他说“谢谢”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开心”，在看到小柯尔摔倒在草坪上时他感觉到了“心疼”，看到那辆老雪佛兰轿车频繁停泊在酒馆门外时，他感觉到了“担忧”，他还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那只Sumo的小狗的“柔软”以及人类的“可怕”。
是的，康纳害怕人类，尽管他是一个天天跟人类打交道的快递员，但他还是害怕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