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书》By 月光(2)

三子女，她熟练地打理家事，农事，应对叔嫂，敬养长辈，教养子女，帮夫君纳妾。她跪在地上给婆婆煎药，这夜色如水，人也如水，一流淌便是长长久久。
她是真的未曾念书识字，到了临死，听着隔壁人家请来戏班子唱的一段本子，什么良辰美景，什么断井颓垣。模模糊糊听不明白，她隐约觉得，似极好的物什。可是她这一生，握不住欢乐，活着竟像死去。苦从更漏中点滴漏下淋湿她，而她无处可逃。
这世间女子是什么，是工具，是附庸，是玩物，是男人们放纵的享乐和占有？她感到一点微凉自眼角划过，想起两个女儿，更是难以抑制的悲伤，女儿啊，我们又能怎样呢？
她从梦中惊醒，熟悉的吵闹声几乎成了闹钟。

“起来上学啦!”
“女孩子家上什么学。都是浪费钱。”父母又在吵架，父亲打了母亲一巴掌，抽到了地上。她听着声音做出判断，打得最好再狠点，这样母亲说不定能鼓起勇气离婚。她装着漫不经心把那本古代言情塞进包里，还是忍不住去看母亲。母亲扶着桌子站起来了，她今天估计又要回一次娘家。然后再被姥姥赶出来。何必呢？
她笑了，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好像有什么不对，没关系，她已经决定好了要辍学去打工，社会险恶，也比不了这个家难挨。
母亲捂着脸，显然脸颊已经肿得老高了。
“乖，你舅舅不小心被抓了。我得马上去派出所捞他。哎呀，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你今天自己去上学吧。”母亲回避着她的目光。舅舅干的是母亲找朋友给他介绍的行当，送天然气罐，一般警察懒得管，看见就顺手一抓以图捞一笔。这是母亲给舅舅的许多中的小小帮助。从小到大，能上学的只有家里的男孩。母亲说起来不无遗憾，但还是把帮助弟弟当作自己的职责。她不做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