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病》by挑兮达兮(2)

母亲还说祖母最重男轻女，她生了女儿，所以祖母讨厌她。可是祖母常说她最感谢母亲的就是母亲生了我，生了她唯一的孙女。
他们说法不一样，我该相信更亲近的人。我自幼在母亲身边，六岁那年离开她跟祖父母去县城读书，直到十二岁，母亲才又把我接走。谁是更亲近的人？
反正，总有一方在说谎。
也许我该相信父亲。可我清楚地知道他是会骗人的，十岁那年他答应我回来陪我过生日，可他食言了。其实不止那一年，每一年都是这样。母亲也会说谎，有一回她劝我去学羽毛球，我不肯，她说只带我去试上一节课，我还不乐意就作罢。待我上完那节课，她得意地告诉我钱已经交了，不上课也不行了。我气她骗我，课程结束以后，两百多的羽毛球拍，我再也没拿起来过。
谁也不可信。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并牢牢地记在心里。这是疑心病的种子。
最近有个同学经常晚上绕一大圈送我回宿舍。我们做科研，每天回去很晚，路上除了月亮和成排的树，就只有我们两个。路上他会跟我说一些他的事情，比如他在图书馆看中了一个女孩，但是没有追上，比如人人都说他喜欢学姐，但他和学姐其实没什么关系。他还说他家是开小卖部的，在农村，他和父母还有哥哥关系都不好。

有次晚上在电梯里，他的书包拉不上了，我说他该买一个新书包。他说他还有一个书包，又说我不关心他，连这都不知道。我说我干嘛要关心他啊，他说因为他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也该把他放在心上。
我说你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很清楚被放在心上是什么感觉。
他说我不清楚，说他最关心我了，还说我可以相信他。
我告诉他，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这话。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骗你的，但我是认真的。”他说。
“这话也有人说过。”我笑了。
“我把我过去那些破事都告诉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熟悉感一股脑地涌上来，就像月亮靠近地球的时候，海水涨潮，漫过我的鞋子，再漫过我的脚踝，就像我离开家乡上大学，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小店里吃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的红油汤底碱水面。那个人，他也曾经对我说，只有他是我可以相信的，他也曾经告诉我他全部的秘密。
这是个很俗套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