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羊》by茹八一(4)

她站起身来试图放松一下久坐的身体，然而抬起头却看到了令她此生都无法忘记的景象。此时无风，天气燥热，天上起了乌云，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末日景象。她急忙收拾物品聚拢羊群准备回大队，然而在清点羊群时她发现有两只羊怎么也找不到了。羊是公社的重要财产，如果丢了扣工分不算，人是要做检查上批斗大会的。吉良急忙赶着羊群顺着来路往回寻找，不及时回去更惨，这边下雨后气温骤降，如果没回到大队会损失更多。
“所以这就是全部的事情经过？你在放羊，看书忘了操心，羊丢了？”安队长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吉良低着头低声啜泣着。“你呀…本来今天等你回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安队长倒了杯水递给吉良然后说道：“国家要恢复高考了，后天要各大队公社去报名。我查了一下你的工分，正好够去县城参加报名，你这些年的努力我们都知道。”吉良听完后猛地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希冀的神色可又很快暗淡了下去。是啊，工分刚好够可是今天两只羊的损失也太大了，最起码短时间内是补不回来的。“除非。”“除非？”吉良死死盯着队长，就像是溺水者猛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安队长在屋内来回蹒跚，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了一根烟，在炉子上点燃，夹在手上却不吸。吉良第一次看到队长吸烟，加上队长刚才说的除非，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等待宣判的人一样，忐忑不安。

“你丢羊的事情，可还对其他人讲过。”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安队长把烟放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后问到。“没有了，就直接来找您了。羊群我还没敢往公社羊圈送，我害怕…”吉良老实回答道。“今早赶羊出大队门的时候可有别的人看到？”安队长这时已完全面对吉良，紧盯着她的表情问到。“也没有了…”仿佛猜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事，吉良的声音颤抖起来。“吉良同志，你想参加高考吗？你，想回家吗？”安队长一字一顿地问到。“我..我当然想...我，可是...”吉良感觉自己呼吸急促起来，她已经知道安队长的打算，她不想让安队长承担这样的无妄之灾，因为害怕，她话都已经说不出来。正在此时，平时不苟言笑的安队长笑了，宛如阳光一般，瞬间驱散了吉良心中的阴霾。“我知道了。你今早临出发前来给我请假身体不舒服想我替你去放羊是吧？”安队长温和地笑着。
“不，队长不。我的错应该由我自己承担。我...呜！”因为情绪激动，吉良在队长面前嚎啕大哭。安队长温和地说：“你还年轻，我那次看到你对着翡翠湖发呆便知道你心中有着强烈地愿望，是回家吧。”吉良抽搐着点点头。“那就回去吧，你还年轻。我工分多，可以承担得起丢羊的损失。你就不同了，没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能有下次机会吗。”队长拍拍吉良的头，然后转身穿上了大棉袄，并把珍藏的像章庄严地别在了胸前。“回去吧，准备一下，去考试。”队长最后说了一句后接过了吉良手中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