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来的明天》by九岐(2)

纯谨兄倒是很喜欢我，他告诉我何守白老先生生平最是厌恶“老实无用”之人。这就给予了我一些“烟士披里纯”，我就与纯谨兄一起演了一出戏。
我便去买了一身西服，搞了一个克莱登大学的学位证书（这大学在美国，可以邮寄来中国，它乃是一家空头大学），又拼命背了些诗词歌赋——我虽然入学甚短，却长于记诵。我便上你家去求婚。守白老先生本欲赶我出去，幸得纯谨兄在旁说了几句，他说小妹年纪既大，待字闺中总不合适，王家的公子既然父亲看不上，何不先看看此人人品呢，如果比王家公子更佳，将小妹许配给他也无妨，毕竟我们何家家业广大，也不必太在意他的出身；如果不如王家公子，相形对照，或许父亲大人就能接受王家公子……
守白老先生就见了我，他见我西服歪斜，扣子扣得严丝合缝，又见我拿的学位证书漏洞百出，登时就怒了。他是搞洋务出身，对洋人再熟悉不过，便斥责我道，哪来的小骗子，如此拙劣，竟敢上门辱我门楣，给我赶出去。我就立时目瞪口呆，喃喃不已，声如蚊蚋一般。就在管家要赶走我的时候，我突然高声念了一句：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你父亲恰恰听到，以为我旧学功底可观，就容我暂住了。

我看守白先生，虽曾游历四海、富甲一方，可是他仍旧倾心于旧学。他以为我身怀旧学走投无路，不得已而冒充留学生，心中就有了惜才之意。
这乃是第一着。我和纯谨兄又暗中商量了第二着，这才使令尊下定了决心。
你家乃是买卖貂皮的，关外而至关内的交通要地，军阀虎踞，盘剥极狠。守白先生每每无奈。我和纯谨兄商议后，就建议将貂皮以好充次，夹藏在别的皮货里过关。令尊闻言，苦笑道，世上多的是以次充好的，倒是哪里来的以好充次？你倒是说说看，充在什么毛皮中是好？
我无言以对，便悠悠叹道，世道维艰，难不成真要做南山隐豹吗？
纯谨兄此时更把王公子请来了，守白先生就问王公子如何是好。这王公子素来于各路军阀来往，最是得意洋洋于长袖善舞，见此大好时机，便力劝你父亲托身于军阀。你父亲便陷入了深思。
我先行回到北平后，何老先生便送你与我相见，更让纯谨兄与你同行。你们万勿心生嫌隙。你当知你父亲的脾气，他虽是厌恶老实无用之人，实则只是厌恶不会变通的迂腐之辈罢了，我的骗局之所以每每奏效，便是我假装真诚朴质之人，他以为我心地不坏，又多有拙计，可以将你托付给我。却不知我是一个真材实料的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