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by挑兮达兮(4)

他的大理石破碎了。嫁给拾荒的人的女人，一辈子在农村，连钢琴都没见过吧？
孝宏跟着孝方一起去见拾荒的人，又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事情，太多细节能对得上了，不可能是巧合吧。
孝方比孝宏聪明，几乎样样比孝宏学得快，考试也考得比他高。他们俩都是管老爷子细心培养的，各种才艺都会一点，读书写字弹琴都精通，他甚至比孝宏更优秀，孝宏的生母那样美丽优雅，他的生父母也应当更胜一筹，现在给他一个拾荒的老人？！那样一个人，怎么配得上做他的父亲？
他梦见一条蛆缠着他，从他的口袋里掏钱，他回过头去，看见拾荒的人的脸。他惊醒，听见另一张床上孝宏平稳的呼吸，心里渐渐有了成算。
“他不会知道你是他儿子的，你的痣已经没有了。”孝宏对他说。
“可是还有DNA测定，他还是有可能知道的，他这么找下去，万一呢？万一他真的知道了，以后缠上我，我该怎么办呢？”孝方说。
孝宏沉吟一会，说：“你非要那么做的话，我就帮你。”

那天他们带了同学里的混混常用的折刀，等到放学以后，四下无人的时候。
拿刀出来的时候孝方后悔了，如果东窗事发，他们俩都毁了，管老爷子十几年的心血，他们俩，还有孝宏的整个人生，都毁了。
“算了，孝宏。”孝方收起了折刀，“我们真的做了，我们俩就都毁了。”
孝宏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回家的方向走。中途孝方说要上厕所，他没有怀疑，在原地等了半晌还不见人，意识到不对劲跑回去看的时候，折刀已经插进去了。
【三】
“那后来呢？”我问。
“我回去，父亲一看我身上都是血，问我们什么事，我们全告诉他了，父亲气得发抖，他把我生父送了医院，他没伤到要害，救过来了。父亲跟他谈了谈，他一听说我是他儿子，就答应不追究了，回乡下过日子去，还说知道他给我丢人了，以后也不在我眼前晃悠……
“他答应不追究，事情就好办了，父亲托人压下去了。父亲当年跟我说，他知道他不正义，不该替我善后，但想想这么些年自己养大的孩子，一笔一划教写字，一点一点在他跟前长起来，到底不舍得。”

烟快烫到手了，他也没有扔掉。
“至始至终，卑劣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