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by因理(2)

曾经是有人想要说些什么的，堵上人的嘴是最不容易的。那个人甚至不惜与我吵起来，在吵起来之前，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灵魂的震颤。是在说话时候嘴唇避免不了的抖动，还是心脏难以抑制的颤动，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随之而来的，我的世界也受到了影响，而这种影响让我疑惑，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倘若我的内心也受之影响，我又如何能保证我画出来的是我所想表达的？我的内心，怎能因对方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那个人在画完画之后，总是那样激动，带着期盼的眼神找到我。他的心是那样脆弱，而眼睛却带着摄人的热烈。我并非不知晓对方想听什么，但我不想，也不屑于说那种违心的话。我们在彼此潦倒的时候相遇，自以为触摸到对方的灵魂，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因讨好而说些漂亮话？如果有一丝一毫违背于心的奉承，那就是对我们之间感情的亵渎。
因此我总是实话实说。对方贬低嘲笑我喜爱的画家，我也毫不留情地厌恶着、贬低着对方欣赏的画家。他想从我这获得的，是我不会有的东西，而他亦是如此，对方说喜欢我的画，可一旦我开始画画他就开始挑三拣四！
我觉得他并不喜欢我，所以我对我的逃离并没有多大的歉疚。他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关于他的肯定，就像垂死的人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绳子一样。他觉得我会喜欢，而事实却截然相反。我们是那样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只是因为一时的走眼才走到一起！所以我理所当然逃走了，带着我受到震颤的灵魂逃走了，就在圣诞节前，我总不好在圣诞时离开。

我终于在画板上又添上一笔，我的画笔下绽放出一朵安静的向日葵。我从前世界里没有的，如今已经在我的心间。我不相信我能画出来我没有的事物，而我却也不是第一次画向日葵了。
在窗边的墙上，那里有一幅向日葵，当然我并不觉得向日葵是主角，画上面还有德加的版画，还有夏凡纳的作品。
Still life with hope.
我只是觉得向日葵应该在那里而已，就像我的窗前应该有一大片向日葵一样。
他曾经为我画了一张椅子，那我为此而回礼也不算什么，正如我们交换了彼此的自画像一样，不算什么。我笔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我到现在，深夜醒来，还是能立刻回想到那段黄房子的时光，半夜失眠的他，在床边凝视着我的样子，或许，正像死神也在窗外凝视着我一样。
我放下笔抬头看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彻底沉没，烟也早已烧尽，你坐在椅子上，或者站在旁边，总之不会在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