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弥留》by白牙(2)

你并不担心他们，你死后，父母还有哥哥养老。当初你们就是因为哥哥闹翻的，父母执意要卖了房子为哥哥凑学区房的首付，你委屈得不行，理论了半天，吵不过父亲，甩手出了家门，从此再未与家里联系过。你当然知道那套房子是父母自己的财产，他们有分配的权利。可这件事就像一只利爪，陡然撕破了脉脉温情的帷幔，逼你直视这些年父母的偏心，让你再也不能打着亲情的幌子自欺欺人。
那天之后你仿佛被驱逐的幼兽，独自一人迷茫地在大城市里打拼，其中种种辛酸，现在倒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当年的怨怪已经慢慢淡化，你在死后想起家人，竟然十分平静。你甚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赤条条一个，离世也了无牵绊。

你死后的第二个小时，天色渐暗。风扇嗡嗡地响着，老房子隔音不好，你能听见隔壁那位妈妈辅导孩子写作业时的吵嚷声。不知谁家在炸鱼，香气从窗户飘进来。到饭点了，你却没有一丁点饥饿的感觉，只是想起昨天从进口超市买回来的打折牛排还冻在冰箱里，未免有些遗憾。
你想起初中时，上晚自习前和朋友在操场散步，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天空呈现出深蓝色，远处有隐隐粉色霞光。操场紧挨着几栋居民楼，不少陪读的家长就住在那，里面总是传出饭菜的香味。
你拉着朋友的手走到篮球场边上，一面装作在聊天，一面偷偷瞟向里边的身影。篮球场里人很多，十几个男生跑来跑去，你找了半天没看到想见的人。正要失望而返，朋友用手肘戳了戳你，朝着长椅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