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by 星星(2)

“妈妈。”汤姆轻声说，旋即他觉得有些好笑，他想他的记忆大约出现了偏差，那种时候妈妈应该在福特老爷家里做工才对。
“看来今天晚上会有大雾。”
杰克扭头，谢尔曼船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旁边，船长并不看他，似乎是在注视着远处的一块乌云。这是个魁梧坚强的男人，穿着厚重的大衣，他已经五十多岁或许有六十岁了，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平时说话也没有什么好声气。
“不是什么好天气，倒也不是最坏的。”船长又说。
“你来吹风吗？”汤姆说，“吃不吃鱼？味道不错。”
“不了，你应该拿一个柠檬，挤点柠檬汁在鱼肉上，味道会更好。”
汤姆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一直不是很会说话的人。于是他和船长静默的站着，望着海面、天空。海风的声音让一切显得更加安静，有时会有一只鸟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海水漆黑如墨，天边挂着的乌云像是雾气一般难以分辨。风也大起来了，一个排空的浪扑上了船头。不过这并不算什么，这是艘三十多米长的二桅帆船，宽八米多，吃水四米，又刚刚大修过。汤姆是船上最好的水手，他对这艘船很有信心。

“我们真的能够遇到它吗？”汤姆问。
“会。自它出事起，每隔十年它会重新出现在这片海域，今年是第四十年，”船长顿了顿，“十年前我亲眼见过。”
“你亲眼见过？哈哈……你以前没跟我们说过……那你当时怎么没有上去？”
话一出口汤姆就后悔了，他想自己说错了话，他有点害怕船长。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二副在打牌时也提到过船长年轻时是个恶棍，杀过很多人。他想说些什么支开这个话题。
“因为我害怕，”船长说道，“以前上去过的人至少有三十多个，但只回来两个人。我找到了其中的一个，和他做了朋友。你知道吗？他也叫汤姆。但他从来不说那次发生的事，像是忘光了一样。后来他去美国淘金，没淘到金子，又在当地开了家小饭店，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我应该感到羞耻，自己害怕却让你们过来。其实那时我确实有一点怕死，但更重要的是我的妻子。我想到我死之后她哭的样子，犹如她以前哭的样子，可能要更凶狠一些、更虚弱一些，她的眼角会耷拉的更低，鼻头会更红，嘴巴抿的更紧。可能她会哭十几天，一个月，甚至半年……呵，我好像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船长叹了一口气，“我想到她哭，又想到她笑。她笑的时候多么美呀，她的笑和哭之间有多么大的距离啊。她笑的时候像是站在最高的能最早看到日出的山顶上，她哭的时候像是在阴冷潮湿的谷底。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点欲望让她跳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