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孔雀》by白泽生(2)

他从背后抱她，手伸到她胸前摘走了蓝孔雀的项链，他说，“这个不好看，不要带了吧。”
走在矿场，小皮鞋已经断了底，运矿的短途火车从头顶开过去，从车里甩出来的巨石在地面砸出裂纹，但从来不会砸到他们身上，他拉着她往前走，脚磨出血染出一行梅花。
“你生气的样子不好看的，还是不要生气的好。”
“不”
“我放开你，你就会被砸到的。”
砸在身边的矿石激起尘土，她捂着嘴在山路上狂奔，天渐渐变暗，有巨大的翅膀掠过天空，她追着从山下直射到山顶的光连滚带爬，到山顶才看见那光路是一条从山顶到山下的斜坡，两边路灯林立。巨大的集装箱从矿井里送出后放在了斜坡上，整整齐齐距离距离相同，后出的集装箱同时叠放在原来的箱子之上，而在吊车撤离后，所有的箱子开始滑动，碰撞。
看着被撞出斜坡的箱子，她总觉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身后追着的阴影怪物又靠近了，她往对面山坡的白房子里跑，他说他爱她，所以在屋子里她就是安全的。可是，不对，箱子不会滑动，也不会碰撞的，她被绊倒在地上，一只巨大的怪鸟张着翅膀朝她扑来，绿色的羽毛，尾羽有湛蓝的斑点。
这是，孔雀?
并没有想象中被撕扯吞吃的痛，她被那双翅膀包围，软软的细羽撩得眼皮痒，睁开眼看见眼前升起巨大的尾屏，孔雀开口说话，“我们走吧。”

她骑着孔雀飞上天空，她终于想起来，放在斜面上不施加外力的物体能否下滑和物体的质量没有关系，加速度也和质量没有关系，她往下看，斜坡上堆叠的箱子依旧静止，山谷传来呼喊“王小蕙，2021要自由地活……”
三
她喘着粗气坐起来，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年画，画上的孔雀敛着尾羽站在山石之上，有几枝松枝略做点缀，最下头用钢笔写着“王小蕙，2021要自由地活！”
可是王小蕙没有2021。
和王小蕙一起进入课外辅导班实习，做物理助教，他附身下来握住王小蕙的手画受力分析，列方程，靠近她的耳边说，“这种情况下物体能否下滑和质量没有关系，就看动摩擦因数和斜面倾角正切值的大小了。”
他说小蕙和我相爱吧，于是他们搬进了白色的员工宿舍里，他带着小蕙染不合适的发色，买难看的衣服，在周围人的窃笑中说，小蕙这样最好看。
王小蕙转了线上助教，不再出门，后来听说她闹自杀，回老家了。
四
“王老师今天吃什么”菜场的阿姨看到她格外热情，总是要多塞一把小葱或者一两个土豆压秤，她笑着答了，给阿姨放下一袋蛋糕接着逛，商店的橱窗映出她的身形，依旧有些胖但在黑色大衣的约束下变成了干净利落，走动时有蓝色孔雀坠子从卷发里露出来，整个人便显出一点女性独有的俏和媚。她对着自己的影子点头，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