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一天》by夏神(3)

后来发生什么，我统统都不记得了，因为我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我躺在海里，惊涛骇浪的海，波涛汹涌的海，黑蓝色的海，我随着海浪翻滚着，我的身体也在翻滚。天空是无颜色的，仿佛倒转的深渊。盘旋在我躯体上方的是通体黑色的海鸥，他们尖叫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风在我耳边刮，我确信，但却没听到风声，我大概是住在狂风里了。接着，我感到我在降落，是海在上升，还是我在下沉？我感到我自己逐渐陷进狂乱的深海中，突然间，我看到了旷野，荒芜的旷野，绿的旷野，一望无尽，藏在我的眼睛里，于是我企图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挣扎，用指尖去触碰它，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醒了。
醒来后的我也不记得时间了，大概是傍晚。
窗外的路灯都亮起，天是黑的，准确来说，是压抑的黄红，像世界末日。我想如果真是世界末日就好了，所有的人都会死去。可是死亡是什么味道？以前我问过我爸，小的时候，他不像我妈那样，忙说我晦气，而是细细地解释，他说死了之后人什么都感知不到，只剩下一片虚无，我问，是像睡着了那样吗？他说，可能是吧，像没做梦的睡着。我又问，那死了之后还会见到你们吗？他沉吟道，恐怕不会。听完，我惊慌地抱住他，我说我不想，不想见不到你们。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的，他还说，当我死后，灵魂会穿过一道乳白色的光墙，看见萤火虫照亮后山森林的背脊，山的薄雾笼罩着云游的道路，它会牵着你的手，带你绕过燃烧仙火的寺庙，会带走你的镣铐与一切未曾谋面的生活。我问，它是谁？爸爸说，不知道。我又问，爸爸，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