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鸭子》by安迪斯晨风(2)

一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前，我都有一点害怕我姐，因为她每次打架都像一头勇敢的小豹子一样，对着我又撕又咬。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爸蹲了一锅鸡肉，我吃完了一条鸡腿，还想要吃第二条，但我姐也不让给我。然后我就哭了起来，我妈从姐姐嘴里夺下来那条鸡腿，硬塞到我的手里，用烧火棍狠狠揍了我姐一顿。她在里屋哭了整整一天，哪个亲戚来串门都不肯出来。后来我姥姥听见信以后，给她捎来一条炖熟的鸡腿，才肯出来见人。
在我记忆中，我姥姥是唯一一个在我们俩打架时候偏向我姐的大人，所以我姐总是喜欢往姥姥家跑。当然，我去姥姥家也挺多的，主要是为了玩她家的那台任天堂游戏机。
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为什么我姥姥这个生活在农村的中年妇女，会买一台现在看都略显奢侈的任天堂出的红白机，但是姥姥已经去世了，这世间可能只有我姐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我姐又不肯跟我说话，这个秘密只能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虽然和我姐经常打架，但是我们俩却很默契地共同隐瞒了姥姥家有台游戏机的事实，父母一直以为我们一放学就往姥姥家跑，是为了吃她老人家烧的菜。那时候我们俩会用半小时飞速地解决掉家庭作业，然后玩上一两个小时的游戏，这时候姥姥就会笑眯眯地留我们吃饭，然后再背着小书包回家。

那段天堂一般的好日子是怎么结束的呢？我一直不愿去细想，但是那些碎片记忆总是会突兀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痛苦不堪。
出事的那天，我和我姐像往常一样，到姥姥家写完了作业，拿出红白机装到电视上，然后开始玩我们百玩不厌的经典游戏“打鸭子”。游戏简单到弱智，我们需要拿一把仿真的塑料枪，打电视上飞过的一只只野鸭子，如果打不中，就会有一只大狗跳出来嘲笑你。虽然很简单，但是对那时的孩子还是充满吸引力。
我和我姐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谁打完三枪还打不中鸭子，就要让给另一个人。可是那天我的运气差到离谱，总是打不中，而姐姐却眼明心亮，连续击中好多次野鸭，于是我就总是被那条讨厌的大狗嘲笑。到后来我实在忍不住，要求换成超级马里奥，可是我姐说什么都不同意。我气急败坏之下，去抢她手里的手柄遥控器，她也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
混乱之中，我摸到了姥姥落在床上的一把剪刀，狠狠地向姐姐的眼睛扎过去。现在回想起来，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再给我一百次机会，我有九十九次都不会对姐姐的眼睛下手，但就是那一次，悲剧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