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tain》by 森野熊三 A-(2)

小花刚唱完戏下台，知道小虎来了，就从后台走了过来。看见那张油腻腻的肥脸，不禁一阵恶心。“我说二哥，您家里杜鹃和腊梅不伺候了，跑我这邀功来了？”马小花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对牛二麻子说话，但架不住人脸皮厚，牛二麻子腆着脸粘上来几次以后，她也就放开了，“今儿是不是又要跟我汇报下自己祸害了几个乡亲啊？”
“哪能呢，小花妹子。”这牛二麻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马小花跟他开嘲讽之后，反而越来越喜欢她了，“这不是满洲人喜欢花姑娘，我假意跟她们签个卖身契好托庇一下她们家嘛，你看乡里乡亲的，我不帮你们，谁帮啊。不过，我可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看，今天我带来了这对手环……”
“不要不要，天知道你从哪坑蒙拐骗来的。就你这德性，回去先减肥减到我哥这样，我大概会考虑一下。”马小花越发不耐烦了，“满洲人怎么了，还不是两个鼻子一张嘴，耳朵长头两边？他们是比官军能打不错，但他们也才这么点人，官军听说有个王爷今年还收复了南都呢，指不定啊，哪天就打回来了。你自己当心点才是真的。”
“小娘子，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这时，隔壁桌忽然站起来一个人。这个人身材实在太高，犹如铁塔一般，让马小花三人为之一窒，“虽说鞑子入关，兵祸四起，很多人也确实无家可归，但官军打回来，咱能有啥好处？”那汉子说着便激愤了起来，“中原大地，生灵涂炭，不想着如何驱逐鞑虏，却想着怎么搜刮百姓，这些官军的做派和鞑子又有什么分别？”说完，他扫了牛二麻子一眼，牛二麻子只觉得背后冷汗湿透了衣衫，一动都不敢动。

“这位壮士，敢问尊姓大名？”边上马小虎忽地站了起来，把牛二麻子吓了一跳，“我听壮士所言，这数年官军的做派，不，这数十年朝廷的所为，大家确实也都看在眼里，只是没人敢于同壮士一般直指时弊。不知壮士对目前时局有何高见？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又该如何去做？”马小虎这一番话说的牛二麻子一愣一愣的，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怕惹事的店铺小老板么？
“这位兄弟说的好。”那汉子粗豪一笑，回过头来直直的盯着他，“你可知闯王否？”
在座众人悚然而惊。“杀土豪，备酒浆，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口号可是在座诸位还能安心听戏的小富人家的噩梦。就前几年，一支打着“闯”字旗号的土匪进了崇康坊边的乌龙山，每个月下来打一家土豪，搞的坊里人心惶惶，牛二麻子还因此出去暂避了几个月的风头，但他也没逃过挖地三尺，家里窖藏的几千两银子全被掘了去，让他欲哭无泪。不过还好，这些人不知为何，去年就销声匿迹了。牛二麻子才能放心的再开始发印子钱。这会又跳出来一个，怎能让他和在座的各位大户们不两股战战？
马小虎乍一听到“闯王”二字，也是眼前一阵恍惚，不知是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还是被这个名头所震慑，他一时半会没说出话来。粗豪汉子见他愣神，便笑着说道：“咱本是米脂县一厨子，家传手艺，爷爷还进宫伺候过当时那嘉靖皇帝，但辽事一起，剿饷一收，这榆林县县太爷还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收了咱家地，逼得咱年迈双亲悬梁自尽？”说着说着，汉子也不禁眼角含泪，“咱那亲弟弟，被县衙征去抵债发配边境做苦工，之前还来信说因为会做菜被赏识，跑到戚家军里当上了伙夫，高兴的很，可谁能想到浑河一战戚家军都能全军覆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