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by薛猫定谔(2)

“爸爸，他们是谁？”
“没关系，儿子。只是一些公事。爸爸很快就回来。”
是啊，很快。从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父亲。
一年之后，母亲也在贫病交加中去世。我成了孤儿。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离开绿原，去东方寻找应许之地。
2
早在我出生之前的1968年，各国爆发了世界性的核战争，史称“大灾难”。地球上的人口锐减，只有少部分人幸存下来。但更为严峻的是，核爆炸留下的有害浮尘将人们的食物来源污染殆尽，资源获取极为艰难。因此政府出手管控，边境封锁，筑起高墙，严禁人口流动。所有的食物都经由富裕部开设在各地的办事处，按时按量发放。大批的贫苦人员流落街头，而我也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我无处可去，只能在垃圾站里睡觉，意外地被收作学徒，有了一份垃圾分拣的工作。每天从垃圾站下班之后，我就去街角的办事处领取一份D级食物，一般是死老鼠，有时会是一把死蜗牛，带回垃圾站吃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之久。我从没想到经由师傅的推荐，我成为了一名食物质检员，从吃死老鼠的人变成了给死老鼠盖章的人。入职仅一年，我赢得了食物质检新人赛特等奖，赢得了一座不锈钢制的奖杯，并被破格提拔到地下流水线工作。那座奖杯之上，老大哥神情凝重，为国民的前途命运而思索，又高举右臂，指引着国家未来的方向。底座上是篆刻的四字阳文：通向荣耀。

对我而言，却是通向自由。通向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迦南的第一步。
3
我不知道这座地下城市究竟有多深。但每一层只能有一人居住，层与层之间严禁擅自走动。
我成为了167号。
每一层都具有单独的生活区和工作区。虽然称作区，其实不过是两个小小的房间。在每一个夜晚，我都需要穿过走廊，到有着传送带的另一个房间去。在那里，工作在延续。
工作内容与地上质检处几乎并无不同。我们的工作，从午夜延续到清晨，在太阳升起之前，需要为这个庞大的地下城市保证食物的分拣、称重、包装与质量。一旦发现不合格产品抑或是违禁品，就需要向监管员报告，并扔进房间角落的回收洞里。那是一个管道，至于通向哪里，我并不知情。
与地上的工作相比，这里唯一不同的是食物的类别。我不再需要观察死老鼠的切片，找寻是否有致人死命的菌株：传送带上的食品被换成了水果、鸡蛋、面饼等等。偶尔牛排、龙虾，甚至是整猪，也会从我的流水线上经过：这些是为达官贵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