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求死而不得 》by老鹿狗(2)

薛金星动人地笑了，她瞧着仙人宽阔的肩背，头发浓密的脑勺后是一张暗紫的胶布画，她又看着仙人将屋门关得严丝合缝。
薛金星舀起一瓢热水，装入桶里，她一面舀着，一面把衣裳褪下，薛金星望着腾腾热气，发起愁来，她裸坦胸怀，走到仙人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你让我出去一次，我盛些凉水来洗澡，现在我身上有些虱子与臭虫，很不好受。”
仙人皱眉，不为所动。他常年躲在乡野间，听万物嬗变的声息，耳朵非常灵敏。此刻仙人只觉薛金星聒噪，这女人的动静妨碍他与水边的苔藓交流。
薛金星伸出一只手，她的脚极瘦，手却短小丰润。薛金星早先拿骇人的脚触碰他非人的肩胛，薛金星吃到了苦头，这会儿便乖乖地以手侍弄他面颊，“好仙人，你把屋子里的洞都堵住了，就连窗户也要拿胶贴死，是一点都不管我的死活了！”薛金星学着他在河边清洗编织袋的模样，在他面皮上又捏又搓，又学他撕下一块胶那样，指腹压过他的眉毛、颧骨、嘴唇。

仙人牙齿打颤，他耳蜗里传来青蛙在浮萍间跌落的惊人爆破，他忆及千年前，王子吹笙鹅管长，温温凉的玉啊……仙人睁开眼睛，微微后仰，避开薛金星带着腥淡臭味的手指，“明天我死了，你再出去洗澡，洗得干净些。”
薛金星恼了，这人硬得好似臭石头！她从褪下的衣物间摸出一把梳子，发起狠来，一下下地，扯断了的发便如转蓬飘飖，油脂同野香一齐塞满仙人的鼻孔，薛金星边梳边骂，“你这个怪人，你窝缩在乡里，偷人菜果，没有父母没有儿女，活该遭他们骂，成天想着什么升天！”
仙人冷笑一声。他明白，这女人又是一个母夜叉，受人派遣来收编了他。
他也不明白，他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的求道之人，为何总不得清净。
薛金星又哭又闹，比烈马疯狗还难缠。仙人趺坐在床板上，不为所动。
薛金星把锅里的热水又煮开了，她力竭而叹息，眼圈通红，“你果真狠心，你便睁眼瞧着，我这就跳进滚水里，洗个痛快。”仙人张着污瘴的眼，瞧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