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为你做什么》by zephyr05(2)

我把客厅的灯都打开，包括吊灯、射灯还有门口的小夜灯，然后才开门，让他进来。其实我应该开条门缝观察他一下子，但我已经糊涂了。我看着他走到沙发前吊灯底下，他细细打量这屋子，我在门口细细打量他——还是穿着带帽的卫衣，样子没什么变化。我俩得有十年没见了，我一度以为，是永远无法再见了。
“听说你死了。”我说。
“嗯，死了。死两年了。”殷悦洋脸上表情突然丰富起来，“你知道这事？”
“当然。”我给同学们的印象大约是冷漠吧，但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比如梁少光病死，比如殷悦洋跳楼。
悦洋说，有酒没有，来一点。自从死后，他已经千杯不醉，就是不知我现在酒量如何。我说我还是啤酒1500毫升、洋酒40毫升的量，白酒就算了，难闻，尤其酱香型的，喝完嘴里一股酱油味，跟以前一样。他那一杯满上，我这杯倒个底，想了想，又加了一圈。在这疯狂的年头，很多事情都可以见怪不怪，何况明天也不想早起。
我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想问他两年前为何跳楼，尽管之前我很想知道。但十年来，我听了很多悲喜故事，觉得凡事不必究根究底。我问他，你现在住哪？有点无话找话的意思。但这个问题也挺有趣的，不是吗？或许死人也需要一个住的地方。传说纷纭，或地府，或天堂，说不定是外星呢？位面，对，有可能是某个亡灵位面，像小说电影里那样。

最近找到一条鲸鱼，我住它肚子里。殷悦洋轻描淡写地回答，其实语气里照旧有点炫耀，希望引起别人的赞叹。他深夜来敲门，也许只为了炫耀这个。
鲸鱼肚子，岂不是很黑？我啜了口酒，问道。我想鲸鱼肚子虽大，但密闭性应该很好，光是透不进来的。而且鲸鱼游于深海，光甚至到达不了鱼的表面，更不要说肚子里。
你傻的，可以点蜡烛啊，就是有时氧气稀薄。后来我去超市摸了支户外手电筒。又亮，用得又久。对了，你还在做心理咨询师吗？我觉得最近有点心理问题。
我说我已经不做了。心理咨询师总要不断学习这个学习那个，学习任务很重，但这还不是最让我受不了的。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得告诉别人该怎么生活。后来我跟督导说，这不对劲。督导说，你简直莫名其妙，这不就是干这一行的意义吗？我说我还是去开网约车吧，把人从A地运到B地，也有意义。我现在开网约车，不跟乘客说话，听喜欢的电台，很快乐。
挺好的。殷悦洋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挺好的。他说，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应该去卖保险，你看啊，你又爱学习，又能替人着想，又不缺钱，本来可以当一个像卡夫卡那样善良的保险员，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