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艺术》by芝士(2)

果不其然，男人挑了挑眉，微抿嘴唇凑近观察她的瞳孔。
他生气了。她想。这么暗的光线下腕表还这么晃眼。她随即又想。他的呼吸都吹到我嘴上了，我居然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今天镇静剂打多了。
暗自享受了几秒钟的无声得意，经理公布了答案：“您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类？”男人谨慎发问。
“当然，先生。”经理胜券在握，“真正的艺术需要由真实的人类践行。”
“从廉价的随机耦合中浮现的偶然力量并非我们的追求。我们追求的，是恒久、稳定、充斥着人类主体性的、真正的艺术。
“哪怕是以自身为客体的行为艺术探索，也是出于主体性的主动选择。
“正是如此，艺术家在自由意志支配下做出的牺牲才更显高尚、纯粹与昂贵。”
果然是镇静剂打多了。她心想。一点儿想吐槽的冲动都没有。
“稍后会有人为您讲解参与表演的规则，并且向您展示艺术家自由意志的证明，请您关注面前的屏幕。”经理微微鞠躬，全息的身影由实转虚，消失在走廊中。
『我怕在我警觉之先，日光已逝，供献的时间过了。』

“我听说过行为艺术。”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这是她从事这份工作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女人。
“人性实验，韵律零，我看过关于它的纪录片。”女人面对着布满道具的墙面，盘膝坐在她被放置的床边。床很柔软，女人的动作也很小心，她几乎感觉不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把自己作为实验的客体，无论参与者使用道具对艺术家做了什么，都是整场行为艺术的一部分。太奢侈了。试探善意、试探恶意，不惜为此面临死亡的风险，只为了试探他人的底线。
“了解人性，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她无声回答。不了解人性又怎么判断什么活儿能接什么活儿不能接呢，像前几个傻孩子一样悄无声息死去吗？这家破餐厅只会把我做成菜端给虐杀我的人，完成他们的终极“艺术表演”。
“其实我看纪录片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在场，我一定要抱抱她，那个流泪不止的艺术家。”女人露出了天真的表情，轻轻靠进她怀里。在最适合裸体的环境温度中，女人脱下自己的上衣盖在她身上，脸颊凑在她颈间，轻声细语：“我要趴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不给那些愚蠢的人类任何伤害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