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言》by柠浅七(2)

整理完货架之后，我把剩下的关东煮都捞了起来，满满当当一大碗，隔夜就不卖的东西只能现在就给解决掉。
“来点热乎的吗？”我将关东煮稍微分了一些出来到另一个碗里，推给那个中年男子。
“谢谢。”他没有客气地接了过去，夹起一个鱼蛋放进嘴里的时候，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对不起。”他的眼泪流了一会之后，他才说到，“这味道，让我想起了我妈。”
我递了一包纸巾过去，他接了过去，抽出一张擦起了眼泪。
“我妈就很喜欢吃便利店的鱼蛋，小时候也经常买给我吃，但我吃不惯那个味道。可现在，吃到这个的时候突然想到她。”他突然碎碎念起来，“她今天下葬，可是我连她的葬礼都没能去参加。她生病住院的时候，我匆匆去做了核酸，可想到回去要隔离十四天，一来一回就得一个月。加上家里人说不是大问题，就没有请假。”
“可谁想得到，她离开得那么突然。突然到，我都还没能回去，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她就要下葬了。”
“我是想回去的，可核酸过期了得重做，新的结果还没出来。大师说适合下葬的日子就今天，改期得十多天后，可怎么能让她等那么久呢。”
“父母在，不远游。不然这样突发的情况，我又怎么赶得及呢。”
“说到底，还是我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要是当时果断地请假回去，二十八天就二十八天，至少求个心安。”

“但要是工作没了的话，接下去的房贷可怎么还，用什么还。生活又得怎么过呢。”
“抱歉啊，同你抱怨了一通。”他说完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像是发泄完心里的不快之后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母亲，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自小就由父亲带大，从未见过母亲的样子，她只存在于幻想中，想说的话从未说出口。每次追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情，都是一顿暴打，以及父亲嘴里念叨着的污言秽语。渐渐地，这个禁词就不再提起，但还是少不了被醉酒归来的父亲的打骂。
等找到母亲的时候，自己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在某间便利店懊悔赶不上母亲的葬礼而落泪吗？
也许吧。
但至少，还是要去找一找母亲，不留遗憾地把想说的话说给她听。
我就着蒜蓉酱将面前的关东煮一点点吃完，然后推了推那个男子，发现他已经沉沉地睡着，就像那个被藏在仓库中的老板一样。
我背起打包好的行囊，走入午夜中的城市的时候，背后的便利店燃起的火光，像是在为我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