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干为敬(54)

” 樊伟记得，在不知道哪一年，樊争雄的模样有些模糊了。他谷一萍那边的亲戚来过节，带着一个比他小的男孩，趾高气昂地坐在大人的臂弯，俯视他。樊伟不敢上前去，尽管那位舅舅说：“小伟，这是你表弟，快叫弟弟一起去玩吧。”他像是个木头杵在原地。 后来呢，好像两个人摔了一跤。樊伟看见舅母把表弟抱在怀里哄着，“喔喔喔，不哭了，妈妈吹吹，痛痛就飞走了，不哭了，乖宝。”还抽空问一问樊伟流血的膝盖疼不疼。 谷一萍就坐在原地，板着脸，过了太久了，樊伟已经记不起来那时的每一个表情，他只知道很疼，像是骨头被敲碎，血肉模糊。 “你，你别哭了，”樊伟在沈巍鼓励的目光里试探着开口，“我，我抱不到你。” “面面乖，过几天我和樊樊就回去了。”沈巍接过樊伟的话头，心里有些酸胀的难受。他从尚九九的嘴里知道，樊伟有如何寡淡的童年和浅薄的亲情，一个甚少得到怀抱的人却想着给别人一个怀抱，用作安慰，来自亲情和善意。
“怎么哭了？”画面外传来罗浮生焦急的声音，然后是沈星明跑出画面之外，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传来，还有罗浮生低声的哄。 沈巍把电话挂断了，搂紧了樊伟，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沈星明很少这样，就像是暴雨倾盆之后的花朵。 “沈巍，”沉默了许久，樊伟开口了，他能感受到沈巍的不安，那天的事，他现在回想起来也心有余悸。如果再晚一点，“我很好，崽崽也很好。” 沈巍只是沉默地把脸埋在樊伟的肩头，甜甜的信息素仿佛能给他最大的安慰。醒来的这些日子他总是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棍子总是毫无悬念地落在樊伟的头上，画面里都是血，还有樊伟，沉默地走远。他的不安在今天得以喘息，遇见樊伟以后他才发现，自己也许并没有沈星明眼里的那样无所不能。这些日子陆续传来的消息和资料，沈巍觉得他就像是个瞎子聋子。他被沈星明和罗浮生的掩藏蒙蔽，忘记了即使在这样的年代，沈氏背后的灰色地带一直存在，洪帮背后牵扯的黑白错综复杂着。

沈星明一直将沈巍掩藏得很好，就像许多人知道沈氏的掌权人曾是沈嵬，却不知道沈嵬就是沈巍。过去的成功让他有些自负，自负于将在他庇护下成长的沈星明看得太强大，忘记了去问一问，他是否力不从心。 “你，你要抱抱吗？”樊伟不太习惯这样沉默地沈巍，空气里沉重的低落。 “要，”沈巍松开樊伟，等待着樊伟向他张开双臂，暖暖地抱上去，鼻尖全是他的芬芳，“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樊伟很认真，很认真地抱了上来，抿着唇，眼睛里盛满星光，安抚地拍一拍，“乖啊。” 沈巍想，他好像把一切都弄得糟糕了。沈星明的事，樊伟，还有何开心，“对不起，我好像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你所做的一切，超过了一个情人能给的。”樊伟说，沈巍是个很体贴的人，细致入微，“你把我照顾的很好。”很好，好到曾有过一生一世的想法。 “可是你不开心。”沈巍知道，樊伟很少有舒展眉眼的笑，就像相册里的那个小孩一样，舒展眉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