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干为敬(48)

”何开心说，他心里没底，现在不管是哪种情况，何家都很危险。可何开心想不明白，樊伟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个的都这样帮他。左右何家都被拿捏着，自己也没有必要委曲求全。既然那人选择打电话给自己，大概不会把手头的资料交给沈巍。不管他如何掩饰，当樊伟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总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看来你不够聪明。”他说，言语间全是讽刺，“那么希望你的后悔别太敷衍。”说完电话就挂断了，何开心连忙让人去仔细查樊伟的人际，至少从沈巍那里拿到的资料显示，鑫丰没有过硬的背景，樊伟的人际大多在国外。 沈巍一直没醒，樊伟从每天往病房外跑，到床前枯坐，比站着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就像是个提线的木偶，支撑的是沈巍的呼吸，设备上的心跳。情到深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井然相信，若是沈巍没救回来，那么樊伟一定不会独活。他们之间这样深的感情，这样浓，怎么会到一个远走，一个疯魔的境地？
樊伟想，如果他们当时坦诚相待，会不会故事简单许多？可结果难以预料，他爱沈巍，可不确定沈巍是否爱着自己，对于沈家大少的信息很少，少到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沈巍，在龙大教书，是最年轻的教授。对于沈嵬的传言却很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理想的情人，也是最无情的人。樊伟不敢赌，他自小便缺了一大块的成长，父爱太少，母爱吝啬到枯竭，他习惯性地去付出，然后逃避，拒绝每一份欣喜的相望。每个人都能从他这里得到恰到好处的好意，每个人都一样。 樊伟害怕期期艾艾的盼望最后失望，就像对谷一萍她从来抱有幻想，也从来失望。他受够了，也害怕了，就像那个他全心全意付出的人，把他无情地留在危险里，他的母亲在绑匪的威胁下把他当做商品讨价还价。樊伟就像是高塔里的人，一圈一圈的城墙把他的世界分割三六，关系一层层递进，却很少有人走进高塔。

至少，只有井然一个。 他也曾试探过沈巍，像幼猫伸出山竹爪去探雪，却被突来的风霜冻伤。在第一个七夕，沈巍说他们之间只是交易；在第二次初雪，沈巍说他很忙，背景是嘈杂的酒吧，还有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纤玉手搭在沈巍的肩头；第三次，何开心说，沈巍是为他成为的沈嵬。 他还没有养好伤又被伤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靠近时的信息素味道里的不纯粹就是割在心头的钝刀子。疼到挛缩无法呼吸却假装相安无事。那不像他，不像。 “我该怎么办？”樊伟在深夜里喃喃自语。握着沈巍的手无助着，茫然着。 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强调着存在感，不安地动了动，沈巍的信息素浓度太低了，还掺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再不醒来，我就走了，宝宝也和我一起走。”樊伟牵着沈巍的手放到小腹那，隔着薄薄的衣物也能触到温度和微微的隆起，还有呼吸的起伏，“他很听话，很乖，你要是再不醒，我和宝宝都不要你了。
”樊伟觉得自己真的变脆弱了，眼泪止不住索性就放任，模糊了视线他没有看见沈巍皱起的眉头，直到肚子上的手动了他才满脸是泪地抬起头。 “别...哭...”沈巍的声音沙哑虚弱。樊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愣了好一会才猛地起身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慌乱地给沈巍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又尴尬地收回来，他没有把床头摇起来，这样喝水容易呛到，杯子才放下医生就进来了，樊伟像个不合群的小学生站在角落。 病房在医生走后又归于平静，只剩下仪器运转的机械音，沈巍靠坐着盯着樊伟。良久才开口，“我是谁？” 樊伟慌了，他想去把没走远的医生找回来，可是眼泪先一步流淌，他是想过很多沈巍醒来的场景，会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关于他们之间，关于肚子里的孩子，关于何开心。可却没想过，如果沈巍忘了，即使远走，樊伟也没想过有一天沈巍会把自己忘掉，从未想过。他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除了流泪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