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六）(8)

“乘坐灰鹤只需要三四日可到。”兰汀虽然不闻人间事，但风飘絮已经将行程安排细细说给他听了。这速度在他看来已经算快，八年前飞鸢才刚刚现世，还未用于载人，只能做探查用，据说曌空出了一个天才机关师，于熵山建造了一座机关城，专研出种种机械，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太慢了。”阿生却笑。兰汀不知其义，风飘絮却想到:他是宓修族人，自然可以展翼而飞，扶摇千里。那区区机械，自然是比不过的。
乘坐灰鹤抵达黑荒原，已经是十二日了。
七月半归魂，纵然从黄泉逆行而出，风飘絮也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半空中可以看见，广阔的荒原上除了黑褐色的泥土，寸草不生。不知从何而起的乱风吹着烧尽的纸灰盘旋而上。
“我知你来是为了引万魂入黄泉，只是一来此处怨气太重，二来，你并非心甘情愿。”阿生说，不等兰汀反驳，他继续说道:“镇魂之术，若没有以身饲魔的觉悟，永远难成，这也是你永远不如景俟的地方。今时今日，并非是彻底解决的时光，更何况一次性消除三十万冤魂滔天怨气，纵使是生吞活剥了我们三人也无济于事。”

“那该如何？”
“数年之后，魔神出世，星辰崩，天地乱，战火将由南方而起，鲜血将再次染上这片土地——在那之前，要先将此处冤魂转移，否则一旦战火灼烧至此，得了血肉献祭，便会失去控制，祸乱整个人间。”
可是谁会把军队驻扎在黑荒原呢？兰汀想。
阿生似乎猜到他的想法，微微笑着，笑容里却有一种森然冷意。“若是以‘灭世’为最终目的的魔神，可是不会怜惜小小的万人血祭。”
三百年前，魔神出世，撕裂海之眼，山岳倾颓，百川奔泄，整个世界都险些被“海之眼”吞噬，若非十二城以亡神之阵暂时封印海之眼，或许这片大陆早已消亡。
当年的他，亦参与了那场战斗，亦失去了许多好友。为寻求属于他的那场机缘，他自云端飘零而来，已三百余年了。而今，劫随缘来，避无可避。
“吾愿未能达，吾身不得返。”
他是如此，宁清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