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柳》◎第九章、谁是人皇(2)

数十支黑色弩箭闪电般向着槐小骸的方向激射而出，丝毫没有顾忌就站在他一步之遥的赵重卫，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执伞人。
箭雨临身，槐小骸却视若不见，他的目光紧追着执伞的年轻人，看他依旧撑着伞，渐渐止息了咳声。
年轻人生得一双温柔眸子，温和，而且明亮。仿佛世间一切光和暖都凝在那双如水般的眸子里。
槐小骸的思想仿佛一分为二，明明在触及他的眸子时，满腔肆意生长的恨意杀意都因那眸中光亮收敛了爪牙，连手中剑都变得滞涩沉重起来。然而在心底更深的地方，因白油纸伞的出现，而变得越发地痛、越发地恨，那些蚀肉销骨的恨意裹挟着无边血色，从四面八方漫卷而来，淹没了他。
“白龙骨伞。”
箭雨之中，槐小骸不闪不避，望着执伞人缓缓开口，声音喑哑。
微风拂入大殿。
幽绿色的剑光随风而至。
野草剑化作一簇光晕，击落扑身而来的纷纷箭雨。
顾长亭掌心有些发麻，弓弩发射的距离太近，即便是他也不能将全部的弩箭尽数拦下。
然而他眼睁睁望着那漏网之鱼的两支高速弩箭射向槐小骸，在距他身周不足一尺之地，被周身气机荡开，箭锋失准，朝着距他不远的执伞人射去。
却见油纸伞下，箭雨如雨，纷纷坠落一地，竟无一支能突破入白油纸伞笼罩的范围之中。

槐小骸的心一点点下沉，那点表面的平静，也渐渐与内心深处腥浊血海重合一体。
本该如此，白龙骨伞，本就该是世间最强防御。
但那又如何？
便是拆分陆地与海洋，铸就日月轮转的神明也终究沉寂，曌空大陆上再不闻神迹。
便是万年不死的龙神也终究陨落，遗骸骨肉被拆分四散，庇护的子民四散流亡。
不过是区区龙骨铸就的死物，便是世间最强防御又如何？
他心中有恨，手中有剑。
便足以诛神灭圣，杀死一切阻拦在前的仇敌。
他阖眸又抬眸，瞬息之间笃定了心神，再看向执伞人，双眸中血色尽数褪去，只余眼尾一梢旖旎艳色。
他问：“你也姓赵？”
执伞人温和应答：“我名赵景哀。”
不过是普普通通自报家门，却似是触及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禁忌一般，云外竟传来一声轰隆惊雷。
槐小骸眸色越发幽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这偌大皇城之中，有气运如鲸卷长龙一般，上接天穹下彻地府，覆盖方圆数里，庞大气运源源不绝似汇聚于此， 那绵延不绝的雄浑气运的中心，不在大殿深处，禁军拱卫的曌空白帝，而在眼前坐在轮椅之上的执伞男子身上。
昭明太子，赵景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