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军和小芋头》(20)

叶修说这话的时候虽是笑着，可语气的尾音里夹杂的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仍是不可避免的荡了出去，饶是黄少天也听了个分明，他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袋子，紧接着他小跑两步追上了叶修，抓了一把糖塞进叶修的手里。
叶修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手有点发粘的糖粒子，松子糖向来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叶修早就忘记自己上回吃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他掂了掂手里的糖，一股脑的丢进了嘴里，黄少天看他吃了，笑的两个酒窝都显出来，“好吃么？”
“唔……”叶修只觉得嘴里的糖哗啦啦的翻滚着，“有点太甜了。”他皱着眉毛道，太久不吃纯粹的甜食，这一下子甚至都觉出苦味了。
“我变成人后才尝出你们凡间的五味之别，酸甜苦辣咸里，只有甜来的最好，我那时就想你们凡人苦是苦，可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可以吃，也是极好的。”黄少天扯着叶修的袖子往前走，他比叶修矮的那么半根指头的距离，让叶修刚好能一低眉就看见他毛茸茸的鬓角，离得太近，连带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叶修品着嘴里未化的松子糖，觉得苦味散了，只余下了甜。

南山多雨，三四月的辰光里雨水多些，其余的时节雨水少些，可也还是有的。这日夜里两人回到山下茅屋，叶修草草吃过东西，刚搁下碗筷，门外便淅淅沥沥的落起水来。叶修是行军打仗的老手，看了一眼云就知道这雨恐怕会淋上几日，可断不会成灾，故而也不理会满院子没收的蔬果，只严严实实的阖上了门。再看黄少天早就趁着方才开门的时候跑了出去，芋头喜阴喜湿，下雨淋不坏，反而长势更旺，这回黄少天干脆幕天席地了一把，叶修在窗户里瞧见他蹬掉了鞋子，直接赤脚踩进了院前山泉积成的小水洼里，下雨时天本该是阴的，但叶修也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怎样，他仿佛看见黄少天头顶的乌云裂开了一条缝，透出金色的光来。
他知道黄少天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到了时辰便上床歇了，只按照前几日的习惯，给黄少天在榻上露出地方来。只是这天夜里叶修睡的并不安稳，他当年战场上落下的一身伤病，到了雨天就会犯上作乱，说实话蓝雨的气候一年里有半年对他都是种折磨，可他偏偏阴错阳差的停在了这里。叶修是忍得了疼的，就是羽箭穿过皮肉，拔出来也能一声不吭，他睡着的时候关节发紧，骨头冷冷的难受，也不过是微不可查的皱两下眉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