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枝》11-15(7)

这之后，他又想到叶修。
他拍了拍脸，觉得自己正渐渐习惯了来自叶修的善意，而忘了他们的交情连几个月都没有。一个来路不正的新朋友，和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之间，正常人会选择哪一边，答案显而易见。叶修为他做的足够多了，他没道理要求叶修替自己保守秘密。
有那么一瞬间，黄少天在想——我可能没办法在这里干下去了。
十三
想法归想法，黄少天并不想给人留下一个自己胆小怕事，而且不负责任的印象。他强迫自己压制住本能的冲动，用理智分析这件事。想要从听到的零星词汇里，描摹出陈果和叶修全部的对话并不难，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陈果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起了怀疑，向叶修打听黄少天过去的经历是否会惹来一些不该惹的麻烦，叶修对此做了回答，仅此而已。
当冷静下来之后，自责又大于羞愧。叶修也好，陈果也好，甚至是这里的另一个网管小王也好，他们对黄少天的关照，黄少天并非感受不到。他安享于做一个正经人的日子，并已经尝到了甜头。他没道理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恶意而将自己的新生活拱手让人，黄少天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冲到一楼的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与此同时，楼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相信这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恶意，却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陈果是个急性子，已经坐不住了，正倚着墙站在叶修对面，“你对一个人好，可以有很多个理由，你也可以说，我就是看他顺眼。但好到这个程度，叶修，你对小黄到底是什么想法？”
叶修往前数十年间都以事业为重，始终没有成家，陈果早年不懂事，还给他介绍过，后来琢磨过来，去找叶修，叶修也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所以去那种地方，给他安排的不是大胸美女，而是像黄少天这样的小男生。
“你不会要给我讲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吧？”陈果见叶修迟迟不开口，更加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倒没有。”叶修摇摇头，都是成年人了，经历的事情那么多，已经很难相信这种都市童话。陈果这个问题，他还没有问过自己，因为想不出答案，所以始终在逃避。太久没有尝过动心的滋味，叶修也无法确认自己对黄少天萌发的是哪一种感情。
如果需要他实话实说的话——“我只是一直在想，他躺在病床上，疼得快昏过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了我。信任一个人很难，我只是不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对得起他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