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乙女向】【花京院/OC】上原女士没有杀人(2)

他在床上反复翻身，床头柜上夜光闹钟的荧光映亮他的紫晶色眼睛。
第一次见到上原女士，花京院以为她要寻死，要么就是疯了。她的书桌临窗摆放，大风吹乱满桌稿纸，掳走其中一张，带它飞出打开的纱窗，挂在三层楼高的广玉兰树枝头。他放学回家，看见高处有个女人站在窗外放花盆的铁架上，向半空伸出身体，一手扶着窗框，一手竭力伸向树枝上的一张白纸。她踮着脚，摇摇欲坠，披一块青绿色的薄纱披肩。风扬起它，灌满它，给她一双夏日朝生暮死的飞虫的薄翼。如果没有人拉住她，她就会飞走，从这个吵闹杂乱的世界上干净地消失。花京院这样相信着，唤出法皇，伸出触手碰掉枝叶间的那张纸，使之晃晃悠悠地打着旋飘向地面。女人的视线跟着飘下来，落到正捡起稿纸的他身上。她收回的手臂莹润，比广玉兰更白。
人们称上原女士为作家。她写小说和戏剧，花京院班上的女生捧着署着她的名的书呜呜流眼泪。他在社团活动结束后绕路去书店，只为去看她的名字。进门书架上迎面二十本外观浮夸的畅销书，找上原女士的书要往店里头走。花京院在极简式的纯色封面上找到上原雪三个字，覆盖一层轻微反光的塑料薄膜书封，在书架上陈列复制。她变得有点遥远，有点廉价，不似她斜斜地靠在一旁的书架上等他读完她的新剧本，抱着手臂饮柠檬水，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温和而空洞，像看自己的孩子，又像看自己的情人。她爱穿米色开襟针织长衫配波希米亚风格毛衣链，黑发束成低马尾挽在颈侧，捏着玻璃杯的手指上有褪色的戒指痕迹。上原女士从不藏起她的白发和眼角的细纹。她大大方方地向花京院展示她的年纪，靠巡回展出自己的成熟来温柔地伤害他，如风吹痛伤口。他既不能怪罪她，也不能让她停下。

路灯亮起时，花京院读完剧本的最后一幕，把稿纸理成整齐的一叠，夹进文件夹里。我觉得很难过。他如实说。
上原的豆沙色嘴唇藏在玻璃杯后，被折射出迷离的几重。如果你觉得难过，那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很喜欢青山这个角色，或许他可以不用死。
那是不可能的事，典明。上原语气里的遗憾浮于表面，像在葬礼上敷衍地哀悼一位素未谋面的远远远房表亲。从他诞生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不归我管束了。他非死不可。
他非死不可。
上原女士的大学时代在英国度过。她靠在扶手椅里讲，那时我们有一个学生剧团，演希波吕托斯，演莎乐美，演麦克白。排剧的头两个星期里我们什么也不做，只拿着剧本在草地上坐成一圈，把那些生涩拗口的台词嚼碎了生吃下去，再吐出来；只有这样，上台的时候才像是在讲人话。上原站起来，张开手臂，以书房的柚木地板为舞台，为花京院即兴用日语演一段麦克白夫人：来，注视着人类恶念的魔鬼们！解除我的女性的柔弱，用最凶恶的残忍自顶至踵贯注我的全身；凝结我的血液，不要让怜悯钻进我的心头，不要让我天性中的恻隐摇动我的狠毒的决意！她扬起下巴，神情中一贯的柔和里勾兑进闪电般的残酷和癫狂，创造出一种虚幻的、血淋淋的美。花京院冷静地看着上原，年纪比他母亲小不了几岁的女人。她此刻是菲德拉，是莎乐美，是麦克白夫人，是摩根勒菲，是无数直接或间接犯下谋杀罪的女性的融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