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邪 三途(2)

他并不怜香惜玉地锄出一片干净的地，大马金刀坐下。
刚开始经常有城管鬼差过来呵斥他，说他破坏冥界的公物要把他撵到河里去。然而在几顿饱拳老腿之后他们放弃了——虽然不用担心死，但是每次都要把七零八落碎满地的四肢捡起来再拼回去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好在这个野鬼也没有妨碍他们执行公务，每天不过就是坐在花丛里默默看三途河船来船往，虽然破坏了死人花田，但河边花这么多，破坏一点也不足挂齿，算了算了。
三途河边的日子并不有趣，船来船往，载富鬼往生，踹穷鬼下水，河边的死人花无风自摇，香气弥漫在空气里，传进罪大恶极灵魂的鼻腔，再钻进脑子，让他们做关于彼和岸的美梦。
然而这样的香气对一剑封禅没有作用，他没有做任何梦，甚至没有任何一刻失去清醒。
他想自己已经够罪大恶极了，始终无法入梦必然是因为空气里死亡的味道叫他心烦，脚下潮湿的泥土也很讨嫌，水波有时会拍打岸边激起细小的浪花，溅湿泥土和他的靴子。偶尔还有水里的恶灵伸出惨白的手，凄厉嘶嚎试图把他也拖下水，但结局一定是被他一脚蹬回水里去。
他始终清醒地坐在河边，盯着来来往往的船只，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看见有一船支载着金色的灵魂自远处的黑暗中缓缓而来。

船夫不疾不徐摇着撸，船体劈开水波缓缓向前。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熟悉而温暖的灵魂，直到他们渐渐远去，消失在黑暗里。
那个天真的小朋友终于懂得放弃了，一剑封禅想。
这样多好，他转世去，从此这辈子的种种东西与他再无关联。
也不必再用剑雪无名这个名字了。
他随手摘了朵死人花叼嘴里，漫不经心嚼几口花茎，呸一口吐地上。
刚开始鬼差们觉得河边那个孤魂野鬼很糟糕很臭屁很不好处要离他远点。但久而久之，也发现这个鬼虽然很糟糕很臭屁很不好处，但是还是可以交流的。
那只鬼（是个穷鬼，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有支笛子，青色带穗，挺漂亮。没事做的时候他就会在花丛里乌拉乌拉地吹些小调，什么乱七八糟的曲子都有，水平挺高。
上次还把过桥的一个烟花女子听哭了，跪坐桥头嚎啕，我命苦啊！苦啊！一帮人劝了半天才劝好，哭哭啼啼转生去了。
闲暇时候鬼差也没什么娱乐，（冥界公务员苦死了，话痨鬼差抱怨，一年到头无公休，日子还没野鬼爽）干脆跟河边那只鬼套起近乎，求他吹点鬼差们熟悉的曲子比如咱们冥界有力量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