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邪 一个语无伦次的梦境(2)

悬崖是没法过去的，他很清楚这一点，他走到崖边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只青笛吱吱呀呀地吹起来——吹笛和悬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是个梦，梦境是不需要逻辑的。而且吱吱呀呀也并非一个确切的形容，因为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声音发出，尽管他很卖力很深情地在吹奏。这个世界的声音好像都被什么人用法术抽走了，寂静得像是死国。
在他吹奏第十八遍同一首曲子后终于有奇异的事情发生——起风了。狂风卷着层层叠叠遮人视线的梅花（应该就是刚才那个梅林里的）自身后席卷而来，汹涌澎湃前仆后继地涌入悬崖，最后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风很大很大，但奇异又巧妙地绕过他，他的长发依旧柔顺地披在脑后，青笛上缀着的穗子连一丝轻微摇晃都没有。整个世界都被狂风暴虐席卷，唯独他是静止的。
然后这唯一的静止也终于破碎，他收起笛子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踏上悬崖——他没有掉下去，也笃定自己不会掉下去，（兴许是那些梅花已经将悬崖给填满了，兴许是因为这是梦境），总之他就足踏虚空走过去，安然抵达对面。
抵达对面的同时身后一切都消失了，化作一片茫然。一起变的还有背后的剑，突然就变成一个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怪东西，还被一条黑布死死绕起来。

他没由来地厌恶身后的东西，并且试图把它扯下来丢掉，但是那东西像是长在了他背上，死也扯不下来。他挣扎了许久最后放弃，认命地背着它前行。
他想他兴许要背着这个怪东西继续走很久，直到遇见一个他该说很熟悉的人，把身后的东西交给他，就能解决一切麻烦了。
走着走着眼前又变了样，更加怪诞荒谬并且眼花缭乱。世界全部变成了红色，脚底踩着炽热的岩浆，头顶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遍地流淌鲜血的河流，连他自己吐出的气息都是红的。之前被抽走的声音全部还回来了，但不是梅花扑簌的声响，不是笛声婉转的悠扬，是厉鬼哀嚎，是魔人狂笑，是来自地狱的诱惑，还有笼罩天地无处可逃的梵音——逼得他要发狂。周围不见人影，但四面八方都是兵戈交击的声响，他从来没有如此厌恶刀剑的声音，厌恶到不可遏制地加快步伐以致最后奔跑起来要逃离这梦魇。但跑不掉，怎样都跑不掉，他的速度快，身后的鬼音更快，像是伸出无数只爪牙要抓住他困死他，把他擒回地狱深处。他渐渐看不清前路了，眼睛已经变成血红，他开始不那么厌恶身后的剑并且产生将它拔出的冲动。
他奔跑的速度慢下来，红色的气流追上来渐渐包围了他。他不再那么想逃离——也许他本来就该回归这片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