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龄】小精龄（2）(2)

但下一次伤害发生的时候，你就会瞬间从天堂直堕地狱，那种透顶的失望会让你一次比一次痛苦和绝望，你会受到更深的伤害。 倘若你和他们一直处在冷战中或者从来都是冷言冷语，你可能就会麻木了，不会再抱任何希望，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王九龙可以很客观地承认，他们很爱他。 你们爱我，我很感激你们。只是爱的方式不对，爱就被勒得畸了形，爱就变成折磨，变成深渊。他们给王九龙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耐心地照顾他，规范他。他们和王九龙一起说说笑笑，开玩笑逗趣，他们探讨时事，还会一起打牌……事情不发生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就像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一样，完全让人想不到在这个家里会发生那样恶劣的事情。王九龙有时也会恍惚，那脾气上来发了疯一样嘶吼挥舞巴掌的人真的是他们吗？ 王九龙父母也说过，有时候怒气窜上来他们也控制不住。
嗯，王九龙冷漠地点头，冷漠地接受他们鲜有的道歉。 我也想原谅你们，可是我上哪去治愈心里那条疤呢，我怎么能对得起我自己。冲动杀人的人也都会为自己的一时失控感到懊悔。 斯人已逝。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问题在于他们忽略了王九龙的内心，王九龙的精神世界和物质条件完全是畸形的、偏颇的。王九龙常常想，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用物质换精神，哪怕物质条件差一点都没关系，他可以快乐。 所有人都说王九龙每天很快乐，可实际上他早已经忘了真正笑起来的滋味。 不是假扮出来的笑脸，不是强撑着的活力。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独自一人回到家卸下面具露出的竟也只剩干枯的疲惫。 很多人都羡慕，“王九龙啊，多好，家庭幸福，生活条件不错，父母工作稳定，身体健康，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是啊，王九龙看着墙壁上挂着他小时候一家三口的合照，父母看起来都和蔼可亲，对外人永远是带笑的眉眼和温和的语气，各种周到细心，各种善解人意。

“如果我也能做他们的外人就好了”，王九龙心想，不生活在这个家里，他也许也会认为他们是很实在很忠厚很善良的人。 不，他们是很善良，他们也很爱我，这我知道。 可你们爱我，可不可以抱抱我？安慰我对我说一句爸爸妈妈理解你，你什么样子爸爸都爱你？ 王九龙觉得，他们爱的只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外壳，他们不爱我。 不顺他们意愿时那种难以掩盖的嫌弃和厌烦的表情王九龙这辈子也忘不掉。 是不是我不值得被喜欢？ 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做一个幸福的小孩，值得被爱，也被人爱。 在繁华茂盛欣欣向荣的外表下，王九龙分明看见是丑陋畸形的、扭曲矛盾的肮脏的生活图景。 支离破碎的。摇摇欲坠的。 那些看见他们对外人和和气气时候的冷笑，可为什么对外人慈眉善目却要肆意伤害更亲近的人？ 就算再怎么花红柳绿，天黑下来，百鬼夜行可就全部暴露在凄美的月光下了。
那是琉璃魅影也遮不住孤魂野鬼的惨白。 问题永远都在，只是王九龙不说。 爱和恨，古往今来本来就是撕扯纠缠不清的。爱让人爱，恨使人恨，那些令我们痛苦并幸福着、微笑并压抑着的是亘古不变的谜题。就算明知道是陷阱，明知道是虚假的深渊，还是会忍不住往上靠。我们哭笑不得，逃脱不得，爱而不得，远了想，近了痛，不肯舍弃。 王九龙与他们的关系是病态的，他的心理是病态的，他的生活是病态的，他的人生就是病态的。 你能明白吗？ 在他们那里的冤枉更是数不胜数，多到王九龙后来自己也懒得解释。他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成长就是你对别人的误解不再跳脚蹦高拼命解释。 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对于敏感多疑的他们而言很多事越描越黑。 索性就不解释了，王九龙想，让他们骂去吧，反正自己也习惯了，这些年多难听下作的话他没听过？他只会在某个夜晚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