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二人将山匪擒住后送往衙门,在那之后都是绮罗生代为打点,人情一事上他像是无师自通,一张嘴能言善道,什么都安排得很妥帖,最后把装着赏银的木箱往北狗手里一塞,想了想说:“替我拿着。”
北狗自小便是富养大的,金银自然入不了眼,他也没打算和绮罗生抢,只是感到些许怆然。
绮罗生大病一场,失忆起来也是挑挑拣拣的,许多事一问不知,但处事起来全然不像脑袋空空的。他目睹绮罗生下山以来,将世故二字展现得通通透透,有些东西连自己也学不会,对方却能手到擒来。
北狗因此想,绮罗生好似什么都没忘,但那些被四舍五入、忽略不计的碎片,才是意义最重的东西。
言行从容是涵养,稻黍稷麦是常识,在他如此多的惯性使然中,唯独北狗是全然陌生的。
从前北狗想瞒着对方,认为事随风葬才最好,但如今他又介怀起来,生出了那么几丝几缕的不甘。
绮罗生的厢房在隔壁,但他的赏银还搁在北狗房内,后者端起来走出屋门,进了隔壁屋子,床榻上的睡帐已经散了下来,上头的人侧身朝内睡着,北狗弄出的动静不算小,他却也没有丝毫反应。
北狗将木箱轻轻搁在桌上,慢慢踱至绮罗生身旁,床帐被他撩开一小角,只露出了对方身后的散发,他张了张口说:“绮罗生。”
无人应声,北狗垂下眼,换了个称呼开口低声问:“师父,你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