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我亦飘零久（四）业火(6)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人生是空的。可是在其开始之时并非完全空空如也，而是周围这些人，这些龌龊的事费尽千辛万苦、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其磨损以至彻底掏空的。
他现在被逼到绝路上，可他不想死。
不想死，那就孤注一掷。
还在期望着别人的施舍……?
……别傻了。
人生可怕的苦难，人间的伶仃孤独，万物的虚无缥缈……都一涌而来，呈现在在他眼前，打碎一直到死都自我陶醉，自我欺骗的虚幻心境。
如果不是沈九幡然醒悟，
如果不是他崩溃的向秋剪罗扑去，秋剪罗看见他的狰狞神色，居然惊吓的从床上爬起后退，如果不是烛台被秋剪罗不小心碰到，又是那么碰巧的砸在他自己身上，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上。
恐怕他沈九早就死在了床榻上，以无比屈辱的方式。
他其实不想伤害别人的，一点也不想。
可是别人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无所不用其极。
沈九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秋剪罗，内心无比复杂。那一滩血再一次刺激到了他微弱的神经，复仇、憎恶、嫉妒、屈辱、恼怒……诸般思绪潮水般的涌上心头，而良知的声音早就被淹没了。

看着这个畜生，沈九，你好好看看这个人模狗样的畜生，看着他额头上的鲜血，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
想想看，他是怎么对你的，他刚才又是怎么往死里折磨你的。
这种人就应该不得好死。
鬼使神差的，沈九再次举起那把烛台，掂量了一下角度，摸到尖锐的一端后，高举起烛台狠狠砸向秋剪罗，一声钝响，秋剪罗额头上被砸了一个血洞，鲜血簌簌流下，秋剪罗眼睛被血冲了一下，居然醒过来了。
他看着举着烛台的宛如厉鬼的沈九，仍然震惊的难以言明，两只手紧紧抓住烛台不让他继续砸下去，嘴张了张，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疯魔如沈九，仇恨如沈九，他已然什么都不顾了，俊秀隽雅的眉眼浸透了千年不化的寒冰，每一个棱角都是杀人的刀。
“沈九……”秋剪罗抬头瞪着他，还给他一个掩饰不住恐惧的苍白微笑，他满头满脸都是血，声音像风吹过残破的墙，嘶哑极了，只能用气音发出:
“你给我放下，放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沈九神经高度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他。
“我不打你了，你去把人喊过来，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