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4)

正值午间，我们决定先进入餐馆吃点东西，顶着一颗四方脑袋进入使我很有些尴尬，但其他客人似乎都没有发现异常。餐厅是自助式，我胡乱挑了些放在盘子里，眼睛却一直跟随着我的男友。我坐回位置，他往我盘里塞着的内容看了眼，点点头，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嘴角露了一丝笑意。我想他总喜欢在我这方面操心，比我爸爸还甚。他草草吃了些，打声招呼便离开了。我没有胃口，揣着几个蛋糕出门了。 我不想被他察觉我在跟着他，但顶着一颗这样的脑袋不被发现是很难的，我只好离他很远。他走过好几个地方，投下一枚大且金黄的硬币，我知道他在设下阵法，这途中需经过某个景点，一座木质桥，挂满了行人旅人的红绸缎。他被一个小孩缠住了，但终于还是设法把硬币投入了桥边涧地。他走后小孩试图钻过桥去捡，我于是使了点小伎俩将他带离了那里。我本来也不算什么灵力很强的人，一贯靠他护我，完成这伎俩实在花费了好一些力气，抬头差点找不见他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实在惊慌，飞似的奔向他，靠得太近，居然被发现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表情无奈且带点恼怒，“不是说了很危险吗？你……”他显然是想责备我，但是不能出口。我感觉自己泪意上涌，悄悄眨了眼睛意图压下去，反正现在就是个颜料块，他看不见我在做什么的。但我没想到，对于普通人而言我们有幻象术，于他而言则是不受法术影响，只有我这样的半吊子才会看见一堆颜料块。他叹息一声，把我扯过来搂紧，嘴唇贴在额头上，“不要哭。” 路上我们遇见了一个需要被救助的小女孩，女孩年龄很小，大概只有几岁，我抱住她，这里离危险太近，跟着我们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路愈走愈像老旧的科研大楼，走廊向下望去，看起来很小的一片平地实则盖满宿舍，我们走在怎样一片高且危险的路上？路上还遇见一个叛逆的小男孩，十二三岁，他好像是一个实验品，我也牵起他的手。

同桌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习惯了被我这样麻烦着。走到一扇铁门前，男孩说这里是实验大楼最坚固的监狱，藏着一个秘密。它是由铁皮拼接成的三层楼圆球，在一片平滑的玻璃闪烁中显得格格不入。只有我心里清楚，这会是战斗的中心。 忽然天色迅速阴沉下来，似乎是审判马上要到来。狂风大作，这是真正的战斗号角，因为我脸上的伪装正在被一张张迅速吹走，睁不开眼。同桌奋力把门掰开，青筋暴起。我们堪称狼狈地躲进了屋子，这时我已经不剩几张颜料纸了。进屋后我把这些伪装都扯下来。 砰！忽然一声巨响，一个黑影迅速砸下来，差点伤到小女孩。我紧张地护住她，发现砸下来的是一只猩猩女孩。一楼中心立着一根金属杆，一个大洞允许人从杆子爬上二楼（虽然有楼梯），借此我看见二楼摆成一面墙的显示屏，播放着一名实验员的大脸。 “我们没有恶意。”我说，眼神盯着最下方的显示屏，孩子们在我怀里，但我猜小男孩应当是恶狠狠的，像匹小狼。
尔后我看见他滑下来，搂住猩猩像搂着女儿，我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秘密。他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实验员，乱糟糟的头发和黑框眼镜，他解释说这孩子是他创造出来的变异种，是这座科研大楼里众多的实验体之一。拥有被人忌惮的武力值，因此特地安排了一个屋子居住，做成圆形只是他的个人喜好。 他误以为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子女，称赞我“完全看不出我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我不好说什么，只能礼貌地笑笑。实际上那男孩与我岁数相差也不会太大，如果真的生下他，彼时我还是未成年。 我能感觉到风在不断地朝着门的方向撞击，同桌的面色不算太好，他在门口与妖兽对峙，窗户被撞得叮铃哐啷响。他是怎么干掉它的，我并不清楚。我只记得风呼啸着，铁皮嗡嗡作响，一大片青翠的树被折断，好像上帝无情地将它们捻成粉末。孩子们靠在我身边。 风浪渐渐平息下来，但力量并没有停止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