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切】小姓 49（补档）(3)

源赖光扯紧缰绳。
马蹄边上是一具无头尸体，除却没有头颅以外，与其他尸体别无二致。因其没有头颅，源赖光为之侧目，轻易便察觉端倪——尸体脏污的掌心中没有常年握刀导致的陈年老茧。这里是“前线”，放眼整座踯躅崎馆，这绝对是特例。
只有足够养尊处优的幕府将军有这般优渥的待遇。
他心下了然，重新驭马上路，看也不看道旁横曝的遗骸。
可寂静萧然依旧，目所能及之处，有雨，有火，有残垣断壁——唯独不见活物。
鬼切不是个生存欲望强烈的人。
从来不是。关于其毅然决然向惠比寿许诺的引火自焚，源赖光顾虑过，却不曾怀疑过——相识多年，他深知其脾性，这是一个行为目的极其明确的人，固然能获得生的执着，也能轻易失去。
……
不会的。
源赖光向着雨与火消弭的方向行去，跑马哀鸣，一步不停，终于在雾蒙蒙中央，瞧见那么一位雾蒙蒙的武士。武士耷拉着脑袋，身旁零散地倒着武士尸体，雨水冲刷他周身的鲜血，洗净他褴褛的黑衫下的伤口，他落寞地站在雨里，脸上的表情同样雾蒙蒙。

他右手提着刀，血红的刀在冲刷下又恢复了银光。
他左手紧紧捏着时至今日已经毫无意义的令牌。他在看那令牌上的“源”字，看久了这个字便难再识得，他却丝毫不懂“完形崩溃”道理，越是识不得便越要看，看到眼底，看到心底去。
注意到身后有人来了，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主公还安好吗。
这是将自己当作了信使。
源赖光沉默半晌，下了马，叫他的名字。
“鬼切。”
是熟悉的嗓音。
同名字一起刻在他骨子里的。
武士肺腑一颤，终于抬起头，哀声唤道：“主人。”
二人对上目光，短暂的一瞬，修罗便已不再是修罗。
——修罗为何？修罗是眼里只有死人与将死之人的怪物，可他眼里突然照进一束光，他再想成为修罗，也已经成为了不可能。他觉得自己该跪下还命，说自己已奉命取了将军性命，不辱使命，说他杀了数百幕府士兵，那些都是他原以为主人遭了难，为主人殉葬用的，他站在原地发呆，是在等江户方面的消息，一旦信使告诉他主人崩去，他便是殉葬的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