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幽梦忽还乡(4)

他其实很不平静，冰封万万年的寒川一瞬倾塌，水流奔腾着冲垮他的理智，将一切清醒的思维瞬间吞没。物极必反，这不平静到了极点，却是一种极致的平静。 “琳琳，这……是真的吗？” “嗯？”她迷糊着抬起头，似乎知他心意，翻身侧枕在他臂弯，搭配一把娇慵女声，“嗯……没睡够呢，等我睡好了再解释嘛……” 他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脸。 手感一如既往。 “你好烦……” 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却依旧偎在他怀里。 “琳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或许因为等待得太久太久，如今一切发生了，只让他觉得不真实。 “我不知道……我一回房间你就在这里了，还喝的那么醉，我还得伺候你……还好你够暖和。”她还没有清醒，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回答，逻辑自洽，但完全答非所问。 “琳琳……”她向来怕冷不怕热，挨着他暖和很多，很快又睡着了。 他屏着呼吸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到她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摸到她呼吸时吐出的热气。
她在梦中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转脸躲开他的手。他怔了许久，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红唇、下颔、耳畔，拨顺凌乱的长发，然后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拥住她。 是梦也认了。倘若赐予他一场真实鲜活至此的梦境，也不枉惦念的几辈子。 她睡时被他紧紧搂住，自然不好受，每隔一阵便忍不住动一动，等她终于找到合适又舒服的位置安静下来，天都快亮了。 她睡了多久，他便瞧了多久。 今天的第一束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他指尖发颤，和着照在床上的微光，再次轻碰她的眉眼。 不是做梦么？ 这一次，是真实的。 她在他身边，在他怀中。 更多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软绵绵的抱怨打断。陈琳被他的动作惹醒了，起床气发作，细眉蹙起， 明眸、琼鼻、朱唇，他凝目于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喃喃道，“琳琳，你是真的……” 她清醒过来，可算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叹了口气，倒在他身边两臂一展，“保真，来，任你摸，如假包换。

”他一开口，她顿时想起了那么多年以魂魄状态跟在他身旁得知他在她死后终生未娶还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儿子养大了的消息，莫名感到心虚，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撑臂悬在她上方，定定地望着她半晌，蓦地俯身拥住芳馨绵软的身子，将头埋在她肩上。 湿意蔓延。 她柔柔抚着身上人僵直的脊背，脸颊贴着他的侧脸轻蹭，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