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晚《相思》(2)

他溺于深海中，渐渐闭上疲惫不堪的眼睛，眼皮还微微颤抖。可一醒来，却不是一片平静汪洋，而是波涛汹涌的污河。 河水泥沙堆积得不成样子，土黄色的颜色让人避之不及，生怕脏了自己的一寸衣角。 但这是楚晚宁能想到的最好的自杀方式了，不麻烦，还呼应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蠢梦。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停驻，他想象着一跃而下，这八年也不会为他停驻。 他做什么都是漠然的，迈入滚滚河流之中，他只觉得解脱，缚着他的绳子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松了口气。 可他却没有得逞。 他闭上眼睛要跃进去，却被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去路。他猛地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以前的学生——墨燃。 那孩子上过几天学，但根本不是学习那块料，十岁就不上学了，拜了师傅仔仔细细地传承传统文化去了，本来就交集不多，这之后两人更是毫无交集了。 楚晚宁记得自从刚来到这里，到现在九年了，自己都没和这个少年说过几句话。
可如今这个陌生青年却急得双眼通红，狠狠拽住楚晚宁的衣襟，想把他往外拉。直到楚晚宁完全脱离危险，青年也未曾放松，揽着他的腰使劲一提，就带着他跌在地上。 看着楚晚宁完好无损地趴在自己的胸膛上，青年才终于松了口气，转而又狠狠地抱住楚晚宁，怎么都不愿松手。 片刻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眼巴巴地望着楚晚宁，眼底的血丝还有些瘆人，惊魂未定的模样差点让楚晚宁有了他才是劫后余生的幻觉。 楚晚宁试探着开口，眼神飘忽：“墨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燃却没有回答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晚宁。 “晚宁，你真的想死吗？”他嘴唇还颤抖着。 楚晚宁却不知怎么回答他，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自己为什么想死呢？瞎作吗？他突然想质问自己了。 对面的墨燃却又开了口：“你听我说，晚宁，你想死或不死，都是你的自由。

” 楚晚宁呆了一瞬。 “我想救你或不救你，也是我的自由。你明白吗？只是我……我想让你活着而已。” “我不想失去你，想天天见到你，见到你我就会开心。” 墨燃越说越低落，楚晚宁却直接愣住了，后来他又说了什么，楚晚宁不敢去听。 “总之……晚宁，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了很多年。” 楚晚宁看着眼前青涩的墨燃，和记忆中的墨微雨重叠，眼睛酸涩，莫名其妙想流眼泪。 墨燃终究不是墨微雨，他们不一样，长相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只是楚晚宁突然想起他死去的丈夫了而已。 墨燃看着楚晚宁流了泪，急忙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但我会努力……让你接受的。” “晚宁，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有一个人喜欢了你很多年，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墨燃拭去楚晚宁的眼泪，轻轻攥住他的肩膀，坚定地说道。 墨燃的微笑中带了些苦涩，为自己，也为楚晚宁…
… 霎那间睁开眼，楚晚宁梦中的记忆渐渐远去了，青年的面容却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曾消散。 “晚宁，我喜欢你。” 这是楚晚宁和墨燃的开始，虽然不是墨燃印象中的开始。 然后呢？他死活不让墨燃送，再三保证不会寻短见，然后浑浑噩噩回了家，莫名其妙地就压下了自杀的想法，活到现在。 可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楚晚宁想。 大概自己潜意识中也觉得对不起墨燃，不仅荒废了他的光阴，还坏了他的名声，最后落荒而逃，一声不吭地离他而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害人害己。 楚晚宁突然觉得很冷，心里愈发难过，却实在不想哭出来。 他倚着床头，静默半晌，才定了定心神，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