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长(2)

就这么一个矛盾体，若说S城有什么值得他眷恋，唯此一处三米见方的天台。这时候刘星还未能见识过大千世界冗杂的花样，他逃课归逃，十之有七在此地，剩下三次同南海举头三尺的聒噪鸥声作伴。吹一吹风，让突突狂跳的脑神经停止痉挛，且升华一会儿，就能暂时忘却刘耀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王丽云无微不至的关怀、白卷纸上红水笔泄恨似的判决、身份的谜团。
“你谁？”
所以当这一小段的放空也被不受控制地割裂——日晕下，一个瞧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背带裤乖崽凭空侵占领地，白毛衣干净的像没断奶——任谁都要不爽。刘星盯着手背青蓝色的血管发呆，盘算着更能惹怒刘耀军抽皮带的，究竟是打架还是逃课。

“你妈叫我喊你回家吃饭。”
“不吃。”
刘星觉得对方有病，可张小波说的是实话。自行车链条掉了，刘耀军帮他换了根新的，飞轮和牙盘洗的锃亮，没收一分钱。菜上了桌，喷香，王丽云热情地邀请他下筷，张小波几乎是瞬间回忆起彤彤的“拿手菜”——卖相堪忧的“打死卖盐醋溜鱼”。这也是彤彤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一道大菜了：盐放很多，醋也是，他和阿杰却总能你争我抢、分食精光。
因这味道叫做家，彩虹之家。张小波在S城呆了三个月，在青州岛呆了十多年，这一些却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了。
没耐心“请”第二遍，甚合朕心。刘星图的本也不多，就是个清静。
联通天台和地面的阶梯口有道门，铁质的，结了锈从来不关。可他没想到的是，张小波有经验有底子，行家一个，能撬也能锁。天台三层楼高，“咔哒”一声脆响——踹门的时候刘星不后悔肚子不争气叫了，特后悔刚才没给他两个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