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铠】黎明(14)

突然后面的李一梅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铠同学！你看，下面！” 铠于是用手机照向地板，然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 透明的地板下，堆积着无数恶魔的尸骸，与此同时从尸山连接出无数条管子连接着正中央的巨大的罐子，那里面装着一个与百里守约八分相似的人形恶魔少年，最令人注目的是少年头上那对狰狞的角，以及穿过眼睛镌刻在两颊的红色图腾。铠感觉很眼熟，仔细一想，那孩子的样子不正是恶魔胸前挂着的吊坠么！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任何亲人了。” ——“你不记得不代表没有啊。” ——“谁知道呢，”百里守约笑笑，“像我这种，廉价的流水线加工产品有很多也说不定哦。” ——我可去你的，你这个价值一亿元的加工产品。曙光守护者不屑地在心里吐槽他，总有一天我把你卖了换钱。 现在看来，流水线说不上，加工产品倒是说不定。铠心里一紧，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李一梅脸色变得很难看，“铠同学，我们…
…”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太危险了。”少女笃定地说。 铠当然也知道继续呆在这种一看就是恶魔巢穴中心的地方很危险，他也知道现在的最优方案是把那个少年抛在脑后继续前进，是的，他知道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能够去拯救任何人，他已经不是那个守护众生的天使。现在是黑夜，他只是个被恶魔追杀狼狈逃窜的普通人类。 但是，如果让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他一定会后悔，就算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想去尝试，因为那也许就是百里守约的亲人，是一个能够改变那只恶魔的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非亲非故，他也不可能把那样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丢在那样一个罐子里被无情地当作养分，那太残忍了，即使没有任何意识，只是作为工具去使用的少年，为何一定要去承受那样不公平的对待呢？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身为普通人类的他也能够去拯救什么。

他希望身为恶魔的百里守约知道，即使，仅仅是拥有被谁爱着的【错觉】也好，他只是想让那个人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独自一人。 “所以铠同学，你要为了救一个与你莫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全部都赌上吗！我不能理解这种行为！”黑暗中李一梅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起来，她似乎想阻止铠试图敲碎玻璃地板的行为，铠轻声说：“一梅，你先去后面的门口等我，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然后他用刚才从屋子里拿过来的唯一一件武器——一把消防斧，狠命往下砸去。 当、当、当。 寂静的大厅里，只能听到胸腔里雷鸣一般的心跳声，丁呤哐啷的声音此起彼伏，铠跳下去落在骸骨上方，然后反手一斧子敲碎了罐子的外玻璃。出乎意料，这些看起来像玻璃的东西十分易碎，并不那么坚固，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从缺口处喷出来粘稠的营养液似的液体，铠没有闪过去，而是迎着那股水潮一头扎进罐子里，摒住了呼吸，他闭上眼，回忆了那个少年的位置，向前面张开双臂，然后，一具冰冷的躯体，轻轻落入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