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春の雪(10)

把客人们都送走后，喧闹的房子恢复了平静。看着这如同暴风雨过后的一片狼藉，一织打从心底里感到无力。他独自在客厅里收拾了一阵子，将空瓶收进垃圾袋，把餐具堆进碗槽里，盘算着明天再请帮佣的智子阿姨过来进行彻底的打扫。
稍作清洗后，一织疲累不堪地倒在了书房的榻榻米上，他晚上没喝多少，脑子和身体却都宛如一滩浆糊。没有余力去思考过多的问题，他拉起毯子就昏睡了过去。
睡到大半夜的时候，一织感到有个温暖的东西贴到自己身侧，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本应在主卧睡着的陆，不知怎么地摸到了这里，半眯着眼睛拉着一织的毯子，发出几声软软的嘤咛。
“陆？你怎么……？”一织清醒了些，撑起身子望着眼前摇摇晃晃的人。陆似乎还沉浸在醉梦中，先是呆立片刻，又冲一织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脸。
“因为一织不在……”
“诶？”
“我要和一织一起睡……”
拖长的语调染上了些委屈的色彩，陆扯住一织的毯子像个孩子似的耍赖皮。今晚月色很美，月光柔和了他明朗的容颜。一织的心因为他的梦呓化成一滩水，因为陆对自己本能的依赖，甚至会下意识地寻找不在他身边的自己。

一织掀开毯子，拉过陆的手，陆于是欢天喜地地钻进被窝，将脑袋埋进了那个温暖的所在，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一织低头看着怀中兀自熟睡的爱人，陆稍长的鬓发垂下来，在脸庞边蜷成一个柔软的弧度，清凉如水的月光轻轻撒落，仿佛害怕惊扰他的好梦。
纺小姐说过，他们俩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家人了。他还没来得及和陆商量杂志采访的事，把他们的私人感情生活公布于公众视野之中，会收到些什么样的目光也不难想象。新闻发布会那时他们已经尽力了，也不可能获得所有人的谅解，有些伤口也许只能靠时间去缝合。纺的坚持固然有她的道理，但杂志采访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帮助，一织并不抱任何期待。而他犹豫的最大理由，无非是担心让陆受到二次伤害。
但即便不问，他也知道陆将会给予怎样的回答。
他阖上眼，与陆的额头贴靠在一起，感受着那股如海浪般汹涌，又如月光般平静的幸福冲刷着自己朦胧的思绪。坡道上的繁樱如春雪般盛放的美丽图景浮现在脑海里，一织唇角含笑，怀抱着陆欣然入睡。
待到那时，就做好便当，带上陆去赏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