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与均棋】八月某日(2)

他们在车站拥抱告别。
这在公共场合不太礼貌，也不太合适，徐均朔努力克制着呼吸声，但他的五感还是不大受控制地延伸出去，光是郑棋元的动作所搅动的空气都能被他精准捕捉。他和徐均朔头挨着头，只要稍微一动就能触碰到温暖的脖颈和柔软的耳垂。昨天晚上郑棋元靠在床头打游戏，徐均朔就躺在边上玩他的耳垂。他曾不止一次在兴致上来时提过要给郑棋元戴珍珠耳钉，明明只是床上随口一提的胡话，却也能数次入他梦境，让他第二天在记梦本前心神不宁地转飞了笔。流畅而神秘的墨色数学符号上升起浑圆的乳白色珠子，这画面在徐均朔心里不亚于维纳斯的诞生。可惜郑棋元不爱珍珠爱金子，戒指手链之类的饰物皆反着光。他本人光芒更甚，哪怕走出老远，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就被晃了神。还是现在好，拥抱好，看不见对方，却能感受到确凿的存在。他的视线向四下扫去，周围全是告别的人群，含蓄点的肩并肩站着，几根手指勾住对方，没过两分钟就要借口摆弄行李，又慌慌张张地松开；
热情点的直接摘了口罩亲在一起，路人统统默契地移开视线，必须路过时走得飞快，飘起来的口罩被棉绳绕在耳朵上，像牵着线的风筝。男女老少在口罩遮蔽下只剩一对哀戚平和的眼，亲人，情人，在歌词中很容易便听串，现实中也方便了人们含糊不清地把关系一笔带过，安安心心地在检票之前做最后的也是最大限度上的肢体接触。这里人人如此，换成徐均朔和郑棋元并不突兀。

郑棋元目送徐均朔离开，作为东道主的人在车站不需要太慌张，他大可以故作从容不迫地挥挥手，回家以后再品味房子里一个人和两个人的不同之处。只是过客的南方孩子反而焦虑起来，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郑棋元心里想我是四十不是十四，就听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多老的笑话了，他居然还能因为占到口头一点小便宜就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哎，我可不会站在原地等你啊。”郑棋元朝他扬扬下巴，在转身之前潇洒地把手插进裤兜，“你能跑那么快，我先慢慢往前走，你肯定会赶上来的。”
郑棋元慢慢往外走，在停车场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知道答应要赶上来的人已经上车落了座，经纪人刚好在这时候发消息来，问他今年要不要办生日会。如果再早十年跟他说这件事，他肯定还要问问生日会是什么东西。不过那时候至少国内好像还没有在演员生日办名为生日会实际上是粉丝见面会的这种东西的潮流。要说音乐剧在中国真正流行起来似乎也是这几年的事情，就跟科技似的，群众规模日新月异。有不少人可惜他前二十年惨淡经营，郑棋元倒觉得自己生得蛮逢时，一路走来既有历史的印记，托一些人的福又挺不错地紧跟时代潮流，体验多多，也不失为绝妙丰富的人生经历。郑棋元坐进车里，合并转发消息给徐均朔，问他如果我办生日会你来不来，然后把手机一扔，专心开车。等停好车再看手机，徐均朔果然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尽管火车上信号不好仍然冲浪人设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