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When will you pick me up？(2)

哈利睡得不太安稳。 房间里施了保温魔咒，他盖着被子有点闷热。发烧却一点一点更严重了。 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哈利在睡眠中被疼痛折磨着，出了一层冷汗。 眼前黑糊糊的一片，哈利看不太清前路。他知道自己是做噩梦了，但无法清醒过来。 他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知道这是他做任务受伤的那一天——过一会儿雨就要变大了，他知道。 他屏住呼吸，罪犯正埋伏在街道的另一头，他等待着对方行动，然后一击毙命。 肩膀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正在渗出鲜红的血液，雨点渐渐大起来，四周的声音也慢慢盖住他的耳膜，伤口被沉重的雨点砸得发麻。 另一头传来巨大的响声，哈利带着其他人冲了出去。 跑到街道中央的时候他被一个魔咒砸中，摔到了一片废墟当中。 接下来他就会醒来，然后站起来，和那一群罪犯打斗。 然而等他爬起来，耳边除雨声之外的声音都消失了，模糊不清的视线开始摇晃，眼前黑糊糊的一片。
……这是哪里？他可以断定，他梦境中原本的情节中断了，或者——被加上了一段。 哈利有些晕，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愣在原地。 那是个男孩儿——很瘦、很小的男孩儿，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乱蓬蓬的黑发被淋湿了一点，正缩在原地，有点胆怯地抬头看他。 哈利的头一阵闷痛。宽大的不合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背包。 发热的额头垂下来，哈利皱着眉试图凑近了去看，他因为大雨摘了眼镜，看不太真切。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比雨声还要大，敲打着他裸露在伤口之外的记忆。 哈利瞪大了眼睛，有几粒雨点砸进他眼睛里，眼周又痛又痒。 ——那是，他自己。 是十一岁的他自己，那个流浪在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自己。 那个哈利对魔法一无所知，甚至对未来也一无所知。不知道下一顿该怎么解决，不知道今天晚上该睡在哪里，不知道哪一天会死，不知道被厌弃的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被爱着。

那些记忆令他无法呼吸，阴沉沉的黑夜再一次压在他身上，他什么也看不清。 哈利捏紧了拳。他凑近十一岁的自己，几乎能透过厚重凝固的冷硬的空气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他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发出别的声音，他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想要触碰那个小小的自己，就算抱一下也好，即使是一个带有一身血腥气和雨水的拥抱也好。 然而他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间，画面从中央开始塌陷，伴随着一声抽泣，他面前的小小的身影就散了一地。 像是脑子里的某根弦猛地绷紧，然后撑到极限，最终断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哈利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他带着还没从梦里脱离的通红的双眼下了床，拉开窗帘看见很弱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这是一个黄昏。 哈利站着，突然有些站不稳。他害怕黄昏。 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犯了错误，被惩罚一天不许吃饭，蹲在院子的角落，看着橘红色的夕阳把远处的云朵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