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催人老（五）

宫人引梅长苏去的地方名唤摘星楼，位置颇有些幽僻，不远不近地行了一程，方才隐隐约约望见那楼阁上的点点灯光。
这楼阁原是宫中一处闲置已久的藏书楼，据说是先朝一位诗酒风流的皇子所用，可惜斯人英年早逝，后继无人，年深日久，宫中人忌讳又多，这座藏书楼也渐渐闲置，直至于被人遗忘，无人再提起。他和景琰知道这处藏书楼，还是因为祁王尚在时，偶然得知这处清幽的所在，带他们来探看和清理过几次。及至祁王身死，这处楼阁便成了宫中的禁地，即便到冤案洗雪，因为环境幽僻的缘故，也少有人踏足。
若不是小公主周岁，这座楼阁还不知几时才能重见天日——将这座楼阁重新修葺作摘星楼，是他和景琰一同送给小公主的周岁贺礼。楼中一应器物是风雅的江左梅郎亲自挑选的，布局是梅长苏亲自草拟修改过的，大梁天子除了开口吩咐一句，诸般事务皆插不上手，绞尽脑汁地思索了几日，险些脑子一热，便要亲自提起扫帚上阵打扫，幸而梅郎大惊之下，好歹将题写阁名一事让给了他，才免了天子威严扫地。
梅长苏谢过引路的宫人，自提灯往楼上去了。
一声清润的“景琰”堪堪响在身后，萧景琰乍惊乍喜之下回过头去——他家小公主却快了他一步，怀中一空，原本已经半阖着眼睛在打呵欠的小娃娃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挣扎下地来，喊着“先生先生”，摇摇摆摆地扑了过去。
 梅长苏慌忙疾步上前抱了她起来，好容易将小娃娃哄得安静了，抬眼去看被晾在一边的萧景琰，果不其然，那人安静的笑意中分明带了些淡淡的吃味，委委屈屈地唤：“小殊。”
英武的大梁天子偏偏生得一双圆圆的鹿眼，分明已经到了眼角细细生出纹路的年纪，那双眼睛里露出的神气仍会同少年时一般无二，明亮而温柔，最会教梅郎心软。
梅长苏看看他，再看看怀里揪着他的衣领，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家伙，两双眼睛里的神气莫名相似，没来由地心中一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