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eginning(2)

那天之后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闯进列昂立德的寝宫，当时他正与情妇缠绵，那个有着黑色卷发的女人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尖叫便被捅了个对穿，放大的瞳孔里是戴着士官帽的叶卡捷琳娜的倒影。 斯捷潘的印象很深刻，白天她还带着自己和伊利亚去郊外野餐。她从草地上拾起掉落的醋栗塞在伊利亚手中，于是便有不怕人的松鼠跳到他的腿上顺走属于它们的食物。 叶卡捷琳娜笑得很开心，她说伊廖沙，你看，这些松鼠都不害怕你，大概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 在她的加冕典礼上斯捷潘想起这句话，难免觉得有些讽刺。叶卡捷琳娜不愿意用石子儿打鸟，可她捅死与自己同床异梦十多年的丈夫时却毫不手软。她站在主教面前颔首接受王冠和王位的姿态过于熟练，仿佛早就演练了几百遍，此时的斯捷潘才从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睛里窥探到不加掩饰的野心。 而被他牵着左手的伊利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偏过头看向斯捷潘已经开始有了棱角的下颌线，小声道：
“父亲呢？” “不会再有父亲了。”斯捷潘说。 伊莲娜·米哈伊洛夫娜进宫那年斯捷潘十六岁，作为叶卡捷琳娜的亲生妹妹，她向来对宫廷这样的地方没什么好感。斯捷潘和伊利亚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训练场上，她将头发干脆利落地束在脑后，从士官手中接过弓箭，白色丝绸袖子下的胳膊在弯弓搭箭时没有丝毫颤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中了靶心。 伊利亚拍手替她欢呼，而伊莲娜只是偏偏头表示这没什么。她走过来身手抱起伊利亚，只几秒又将他放下。她笑着说：“你可比八岁的时候沉了不少，好歹也学学斯乔帕，个子窜得那么快。” “您的伤好些了吗？”斯捷潘问。伊莲娜去年刚上过战场，听军营里的士兵们说她一个人砍掉了一百多个匪徒的脑袋，为此她也付了点代价——在天堂门前徘徊了一个月有余，最后还是被扯了回来。 “当然，都是些小伤。”她快活地晃了晃脑袋，又稍稍弯下身子问伊利亚：

“你要试试射箭吗？” “他连弓都拉不开。”斯捷潘揶揄，换来的是伊利亚狠狠地一瞪。他灵巧地跑到伊莲娜身边，从一旁的箭筒里抽出一根，耀武扬威似地在兄长面前比划了两下。 “算了。”斯捷潘拿他没办法，吩咐身边的护卫道：“拿个轻的给他玩吧。” 布拉金斯基家族的人在战争方面天赋异禀，伊利亚的准星非常不错，为此他赢得了几个公爵夫人大呼小叫的夸奖和伊莲娜带他出城玩的承诺。 十四岁的伊利亚得意洋洋地朝斯捷潘扬扬下巴，接着他拉过斯捷潘的手腕对伊莲娜说：“我要斯乔帕陪我一起出城。” “这件事你要问斯乔帕，而不是我。”伊莲娜笑着说。 斯捷潘想起自己堆积成山的作业和母亲派发下来的、边关没处理完的军务，但谁都不能拒绝得了一个长相漂亮的十四岁孩子，更何况这是和自己有血缘的亲兄弟。于是他只犹豫了两秒便答应下来，他实在害怕再迟疑一会儿伊利亚就会开始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出城有那么大的执念。”在伊利亚被帝师叫去上课时伊莲娜对斯捷潘说，她无奈的语气中掺了些笑意：“我又要好一顿求你们的母亲了。” “我也不知道城外有什么好。”斯捷潘说。他曾随叶卡捷琳娜去民间视察，在皇城之外有衣不蔽体的乞丐，有声色犬马的妓女和嫖客，还有面黄肌瘦的孩子。他们去大主教掌管的教堂乞讨和哭诉，得到的只是手持利剑护卫们的驱逐。 叶卡捷琳娜信教，但她不相信大主教对所谓人间的掌控。她的王权在神权下匍匐，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想留给后代的。大主教称她的出生带着原罪，她的登基也只不过是一场笑话，所有人都应该遵从神明的指令，王位应该属于她的长子。 “我会将这个位置交给你，但不是现在。”叶卡捷琳娜说，“你要明白焚星帝国现在的处境，所有人都等着作为后辈的你上台，然后他们会使劲浑身解数瓦解你的权利，分割我们的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