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2)

那天之后伊利亚经常拿着他从特殊渠道得到的、不许出现在市场上流通的情诗集去到斯捷潘家里。他们将窗帘拉上，点起带着薰衣草味的蜡烛，将那些诉说情人之间隐晦爱意的诗句用钢笔誊写下来，最后藏在斯捷潘书柜后面的暗匣里。 有一次伊利亚躺在斯捷潘腿上，这位带着远古时期贵族气质的青年就垂下头在他光洁的皮肤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伊利亚抬手挡住他的动作，勾住他的脖子附在耳边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那么多人你偏偏爱上了我一个？ 斯捷潘朝他眨眨眼睛，低声说：“我从未想过陷入你的陷阱，我不配被你捕获*。” 伊利亚笑了起来，翻身压在他身上，用头枕着他胸膛午睡的方式惩罚他的狡猾。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抬眼看向对面负责记录的审判官，对方的脸色像是呛了口浓烟那样扭曲难看，但他的笔一刻不停地写下他所说的“罪辞”，以便在公审日上向质问全体人民为何在这样拥有光明未来的社会上会有这样污浊肮脏的事发生。
“你还有什么别的愿望吗？”审判官合上记事本冷冷地问。 “有一个。”伊利亚说，“能让我最后见他一面吗？” 禁闭室大门缓缓打开，他的恋人与他仅一墙之隔。斯捷潘那双金色的眼睛在白得刺眼的灯光下晃得伊利亚眼眶发酸，他整个人像是一幅已经褪色的画卷，脸色和年久剥落的墙皮一样苍白，长时间没饮水已经破皮的嘴却还是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嘲讽。 伊利亚踉踉跄跄地快走几步，跌在对方已经算是单薄的怀中。斯捷潘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然后捧起他的脸。 “你害怕吗？”他问，“子弹射进脑子的感觉可不太好受。” “我觉得你可能是怕疼的那个。”伊利亚笑了笑，然后附在他耳边说：“他们没找到咱们写的那几首情诗，你猜猜我藏在哪儿了？” 斯捷潘一愣，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他想埋怨对方两句，那些东西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大代价，他想写多少就能写多少。而当他反应过来明天便是行刑日的时候这些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只好偏着头问：“在哪儿？” 伊利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斯捷潘喜欢玫瑰，喜欢与美和华丽一切相关的东西，总而言之，他喜欢的都是些违禁品。伊利亚曾经费尽心思只为从别的地区搞到他喜欢的那些小物件儿：金质餐具、风干的花朵标本，还有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玫瑰花。 他为这些东西付出了不少，但在他看来一切都值得——反正在城里一切都是共享和分配的，他不介意以物易物，用那些在外城人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食物和衣物换取一些小小的浪漫。 此时他站在行刑场上，身边是与自己同样离经叛道的爱人。斯捷潘高昂着头，此时他看起来不像是罪人，反倒像个就义的勇士了。 伊利亚看到那些围观者的目光里写着麻木和疑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男人会选择结局是死亡的无意义爱恋，而非吃穿不愁的普通生活，况且这两人都很优秀，至少从职位上看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