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2)

貌美的贵族小姐还没来得及像童话中那样去爱上一位平庸的小伙子，就被骄傲优秀的公爵攫去了心神。整个俄国都再找不到这样各方面势均力敌的伴侣，即便是成为人妇的伊莲娜也还是没有改掉自己的父姓，斯捷潘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他们的身影开始出没在街边、小巷和歌剧院，人们不止一次看见有着铂金色长发和红玫瑰一样眼睛的姑娘挽着她丈夫的手臂笑得甜蜜，而向来乖张的布拉金斯基公爵也总算找到了属于他的温柔乡，他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靠在一个女人的颈窝中，对方总会及时地在自己脸上落下一个吻。 伊莲娜·米哈伊洛芙娜小姐喜欢看书，虽然书中内容总是为她的丈夫所鄙夷，但公爵不干涉她的自由。她很少邀女伴来家中闲谈，又或者说她没那么多可以闲聊的朋友，于是阅读、马术和击剑成了她闲暇时间最常做的几件事。她还写得一手漂亮字，灵光乍现时作出的几首情诗也是极其动人，她将纸张裁剪成小份揣在丈夫的衣兜里，这些写满甜蜜的纸条便陪着斯捷潘度过公出时马车上的无聊时光。
家里的仆人都说男女主人的感情很好，他们之间似乎从未发生过争吵。有一次家中的侍女偷了一个金碟子和一把金叉，被斯捷潘发现后要派人将她拖下去打死，最后还是伊莲娜拦住了那几个高大的侍卫，也拦住了盛怒中的丈夫。 “你总是这么心软，伊拉。”公爵说，“可是这种好心最后换来的是这种下等人的欺骗。” “你说过这些仆人都归我管的，处罚的权利自然也在我手上。”她说。 斯捷潘拿她没办法，只好摆摆手任由她去了。女主人疾言厉色地呵斥了女仆和平日里与她关系要好的那些人，却没有剥夺她活下去的权利。在她被赶出家门的前一秒，伊莲娜将两个金质餐具偷偷塞进了姑娘手中，轻声说：“你上个月的工钱还没发，带着走吧，冬天也好过些。” 那年冬天过得很快，因为斯捷潘大半年都在战场上奔波驰骋，战局由一开始的顺利逐渐转变为艰难，伊莲娜也开始经常性的失眠。

有时她在深夜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无需别人与她谈话或是别的消遣便可以喝下一瓶伏特加。她常梦到那些凶神恶煞的敌军挥舞着砍刀向自己丈夫的头颅袭去，而她只能呆立在一旁，再也做不出任何挽留的动作。 俄历三月大军凯旋，春风没能将布拉金斯基公爵的荣誉带回，反而将他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在庄重的国葬礼举行时，沙皇将本该属于她丈夫的赐封奖在了她身上，刚满三十岁的伊莲娜·米哈伊洛芙娜·费奥多洛夫娜成了声名煊赫的女爵。她的年龄相貌以及常人难以比肩的荣耀时常让人忘记她是个刚刚痛失爱人的寡妇，登门拜访和吊唁的人精心伪装出的悲痛神色中经常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谄媚，原本落在斯捷潘身上的目光全都盯准了她。 那年秋天，当所有贵族聚集在猎场时，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爵靠近伊莲娜，千方百计地耍些滑头来讨巧。与她同行的姑娘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这位可怜的贵族却没能换来曾经的布拉金斯基夫人一个眼神，最后在公爵即将挂不住面子恼羞成怒时，铂金色长发的女爵举起火枪，干脆利落地射中了远处飞跑的红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