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必】解咒(2)

” 然而大抵那对小情侣的确宣传有道，两人已成熟客时，酒馆入夜，忽然算得颇热闹。 虽则仍然绵绵雾雨，断续。 酒馆其实不大，又只有张小敬一个人，上上下下一手包揽，客人太多，也没什么益处。是以酒馆未久，便成了个莫名的规矩，明明灯火招摇，明明人声隐隐，门外挂着的小木牌，却清清楚楚写着打烊。 张小敬能调一手好酒水，然而若是挂了打烊谢客，坐在吧台内，却只喝纯酒。必定是烈酒，却未见醉过。听闻来客喧扰笑语，送走一波又一波酒客，从未醉过。 原先那对小情侣中的女孩儿偶尔得见，会劝一句，后来屡劝不止，也就作罢。 后来有天小情侣留下来帮着收拾餐具，聊天间小姑娘无意道：“叔我怎么没听您提过婶子呢？您老这么喝酒我婶子能同意啊？”张小敬愣了愣，转而笑了一声，道：“你婶子，能跟我说一句别喝酒我这就戒了。我都快忘了人长什么样了。
” 热恋期小情侣何尝能听这个。小姑娘眼泪都快落下来，又强装无事道歉，张小敬没哄过小女孩儿家，只好再三叮嘱两个人以后晚上早点回家，别让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泪眼汪汪，道：“我听说了叔，有吸血鬼。”张小敬笑道：“这是说笑呢，女孩儿家晚上出门不安全，哪就扯上吸血鬼了？” 张小敬平日住在小酒馆楼上，因为酒馆，生活昼夜颠倒，熟客倒也人尽皆知。人若问起，只说家离得远，打烊回家太晚不方便，临时凑合半宿，醒来无事回家更轻快些。 只是白日里不营业时，据闻若非睡得沉，便是回了家，酒馆大抵没人叫得开。不过倒也从未耽误过入夜开店门。 张小敬如常去翻小木牌，打开门却愣住。 那仍是清冷冷一双眼眸，并不阴郁，也没有什么异光。他开口声色也凉，道：“是要打烊了么？”整整齐齐一排牙齿，平心而论堪称“齿如瓠犀”。

张小敬呆了片刻笑了笑，道：“小朋友来得巧，你进去之后我就打烊。”小朋友打量他一眼，淡淡道：“多谢。”张小敬翻了木牌回身去看他身后，清癯一道影子，随光线长长短短。 张小敬拍了拍脑门笑，看他寻到角落里一张空闲桌子坐下，大抵第一次不清楚此间规矩，张小敬自吧台取了酒水单过去，倒引来人注目。小朋友却掀着眼皮儿打量他丝毫未见局促。 张小敬将酒水单放在桌子上，笑道：“小朋友下次记得先去吧台点单，这一列是果茶，这一列是牛奶，都不含酒精。”小朋友望入他眼中，道：“我姓李，李必。”微微摇一摇头，道：“不是小朋友。”张小敬默了一默，缓缓笑道：“好，小李必，勾好餐饮拿去吧台给我。” 李必后来也成常客。一壶柠檬茉莉茶，待到客都散尽。来往都沉默。张小敬偶尔送些小吃给他，钱整整齐齐压在餐碟下，小吃却丝毫不动。 张小敬再没听过都市异闻里有新鲜的吸血鬼事件，不过他送一壶柠檬茉莉茶，见那毫无血色一张脸，翌日酒馆中再不见一星银饰。
未必常客，便是熟客。至少李必于张小敬，便只是常客。实则整个酒馆那样多的熟客，并无一人与李必相熟。倒有熟客来与张小敬打探，大多女客，偶尔也有男客，语气都相同，轻悄悄一句：“那小帅哥谁啊？”问得太多，张小敬难得不耐烦——难得一皱眉，脸色都寒，道：“不清楚，人来喝茶不必报户口。”便断了大多数人妄图走张小敬的消息探一探李必的心思。 难得明亮月色，张小敬才入睡，却被玻璃碎裂声惊醒。月华折射玻璃碎了遍地。遍地碎玻璃的窗下，却蜷缩着个人。在深秋夜间瑟瑟发抖。 张小敬上前猝而被人揪着衣襟拉到近前。最终却只耳闻极沉的呼吸，发丝抵在颈间，李必牙关震颤，语声也在抖，断续着喊“张小敬”，间杂着“别出声”、“银匕首”。 张小敬倾身半跪在李必身前，敛眸望见李必垂坠右手小臂大抵是被匕首划了一道，正肉眼可见地消散。李必轻声喃喃着要血，獠牙生出，却又不肯去咬近在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