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必】西邻(2)

西邻先生略略闭一闭眼眸道：“张小敬，有客。” 妇人怔了怔，笑道：“不，天晚了，不打扰先生了。” 张小敬放下人，笑了笑，道：“是李家大嫂。”妇人笑道：“张公回来了，我们这就走了，不必多送。”西邻先生或许还有“多送”的意愿，然而又被抱在怀中，寸步难行。 二人交谈刻意压低，似在耳语，风送来西邻先生的低语便以气声：“睡得不太好。” 妇人曾自张小敬处得知，西邻先生时常夜不安枕。又身子骨弱，多沾风寒。后来又近乎自嘲地笑，道：“相字算命这种东西，逆天道，折寿数，早知如此。” 西邻先生给小姑娘测一个“豁”字之后，劝妇人说命数越算越薄，最好不要再问。 或许的确如此，命数越算越薄，窥探天机，自然也薄命，譬如历任国师，从没有人活过而立之年。 李必阖眸听张小敬略沙哑语声道：“东边没什么事，都挺好的。”应了一声，缓缓道：
“今日城南有人来找，我去了才见他家那风水局压在地脉上，给改了改。”张小敬轻轻摩挲他眼尾，道：“头疼不疼？”李必笑了笑，埋首到张小敬怀中，道：“还好。”半晌轻轻道：“只是你也不在。” 夜半起了风，落在窗上添沥沥雨声。梧桐叶应被一夜秋雨打落遍地，然而透窗又见朝阳。 李必不肯醒，张小敬便不好有动静。摸到背脊清癯一把骨，沙场杀伐惯见的人，只觉压抑难过。 李必不知何时醒来，带笑仰视张小敬，勾着他后颈咬着唇笑了许久。张小敬咬了咬牙低声道：“好小狐狸，睡饱了就戳火？” 连晴了几日，李必仍与张小敬去摆卦摊。僻静街角，来往随缘，张小敬倚在墙上半醒半眠。却被来人扰醒。这面容白净的人低声笑道：“先生请吧，主子久等了，可让主子好找。”李必抿着唇不应答，张小敬蹙眉将李必揽到身后，道：“说什么玩意儿？”面容白净的人行了一礼笑道：

“张公久违了，主子在您二位落脚处等着先生呢。” 李必握上张小敬的手起身，道：“你带路吧。” 街巷空无一人，那面容白净的人自踏入院落便躬身步履匆匆将二人往厅中引。厅中早有人等候，见李必施礼，匆匆去拦，道：“在外不拘这些虚礼。”李必不顾，这人将闲人遣散，道：“长源，一别数年，你我二人该促膝长谈一番。”李必缓缓道：“张小敬与李必别无二致，陛下有事，不妨直说。” 李玙笑了笑，道：“长源竟也与朕生疏了。”他摆了摆手，道：“罢，毕竟阔别数年，长源当日与朕辞行，称身染痼疾，如今看来，清减不少，可是身子一直不曾养好？”李必道：“劳陛下挂怀。”李玙轻轻笑道：“朕此番来意，正是要请长源回宫，宫中医官自是外间游医不能匹敌。”李必抬眸去望他，李玙道：“朕自你留书出游，便四方寻你，长源，你即便不念当日旧情，难道不顾念，这天下苍生？
你与朕说过的，守天下人，难道是句笑...”话未说尽，倏而被张小敬攥着衣襟掼到椅子上。 李必皱眉低声唤他：“张小敬。”张小敬不应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甭拿天下人压老子，你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天下人？你让他回去守天下人还是守你的江山？他当年为了你那江山昌盛局没了半条命，到如今还要老子天南地北的去踩阵脚，你要他回去送剩下那半条命？”顿了一顿，倏而笑了一声，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你藏什么龌龊心思，你记住了，我的人，我不放，天王老子也别惦记，你要真起什么心思，我保你走不出去这屋子。” 李必额角几乎起了青筋，道：“张小敬！”片刻行了大礼道：“李必寒微，不过蝼蚁，不值得陛下特意来请，何况如今李必病体缠绵，自认担不起天下，陋室仓促，李必恭送陛下。” 张小敬目送李必脸色苍白送李玙出门。见李必大有他踏出厅门一步便一刀两断的意思，只得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