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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必】水长东(2)

2023-04-08 来源:句子图
”太上皇轻轻扣着浮纹雕塑,扣出聊无意义的声响,道:“你自谓得道,不会懂的。” 李必摇了摇头,片刻道:“太上皇可还记得张小敬吗?”太上皇怔了怔,李必缓缓道:“天保三载的上元节,我命他查狼卫,后来查到阙勒霍多,自暴徒手中,将太上皇解救出来的靖安司都尉。”太上皇道:“在蜀中,曾与他重逢,陈玄礼称是他暴起杀了严钊。” 李必微微地笑,道:“原来太上皇也曾与他重逢。”顿了一顿,道:“可我只不过与他相处一天,且那一天之中,大半时间,都在各自奔命,或许还不及太上皇与他相处的时间长。” 太上皇揉了揉眉心道:“蜀中之后,前些年闻说他死在睢阳。”李必道:“我只与他通过信。天保年间,还能通信,后来,世道太乱了。得知他死讯,尚且是我多方打探。有时我想睢阳道那张小敬,或许并不是他。他或许还活着,或许,世道太乱,他在什么我不知道的山间避世。
”他轻轻地笑,道:“可是我得到我曾寄给他的信。我最后见他时,他说他是个兵,到哪里都是个兵。我想让他留在长安,可是我都未尝留在长安,后来,长安也不在了。我没有办法。我完全没有办法。他在长安那些年,已是最好的长安。光耀万年。可是最好的长安,仍是配不上他。” 太上皇道:“你梦到过张小敬?”李必仍是摇头,道:“梦不到。太上皇说贵妃不愿见您,怨恨您,其实来来往往纠葛了许多年岁,总好过,全不记得。我不过与他相处过短短一日不到,书信来往一二有余,或许,他根本忘了我,即便记得,也不过如那一年元夜风烟过眼寻常长安人。既是如此无关紧要,他如何会入我梦中。” 李必声色缓而又缓,似在追忆,道:“太上皇说我自谓得道。我得不了道。我与他不过相处一日,却其实,我心里全放不下他。虽则也是,梦都梦不到。” 太上皇推乏累。太上皇那些年间,其实过得很不好。

【敬必】水长东


仿佛人人都过得不好——每个人似乎都得到本该得到的,又其实全非如此。他与纷扰道士一同退却。那些道士收拾法器与他见礼。 蓬莱月宫所谓招魂,其实道士不懂的。道士如若懂这些,他不免就,好过一些。 他想天保三载上元节那惊心动魄,在那些年沉浮离乱中,是否果真微不足道。如同在代宗年间,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离他而去时,张小敬这个人,不过是他记忆深处,被固守,被烙下的一个虚影。什么都没有留下,像是他痴妄过度一场梦。如今连气泡都没有。 他起身时,恍惚之中,都要忘记张小敬的脸。而道路漫漫,他独行到渺无尽头,倒似虚空。 张小敬的幻影,在虚空之中,倚着溪水源头的枯木,似极疲惫,又似偷闲,闭着眼睛,摇摇欲倒。如同天保三载上元夜。 阔别重逢,生死一隔,明明那些年间杀伐果断,风云几变,他最终都到宰辅。却全无作用,借着二十三岁少年皮相,肆无忌惮地情绪泛滥。
李必驻足,几乎落下泪来。 再想不过幻影,喉头梗得生疼。 或许是升仙要断舍离,要绝情。这虚空之中,要走过去的,就只有张小敬。 他却没有办法走过去了。幻影也要他困顿,困厄,乐在其中。 枯树旁的人却似感到来人,睁开眼睛望他。呆呆看了许久。起身带了点笑,大步到李必身前,转瞬抬手去触他脸颊,道:“哭了?是路上为难了?我已经清过了,没有用?” 张小敬声色仍是略哑,语声沉沉。笑入眼中,纯粹热切。 李必望他是一片朦胧,然而音容笑貌,他原来一分也不曾忘记张小敬。 他顺着手臂埋到张小敬怀中时想,或许一切都是假的。数十年沉浮,官宦清修,富贵荣宠,都是假的。但张小敬一定是真的。 张小敬略一无措,见怀中少年郎低声呜咽,片刻轻轻拍着他背脊,轻声道:“没事,后面的路我送你。”李必只是啜泣间隙声声唤他姓名。 枯树后是一条三岔路,左侧道路荆棘丛生,似荒废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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