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迭(2)

那背影过于悲痛，与千千万万个被舍弃的“Sei”太过接近，让我不得不多在意一些，“刚才那是……”
“你不用在意！”少女清了清嗓子，眉眼低垂，“只是礼节性的行为而已……啊啊，但是Sei可不能跟其他人……”
通过程式编织出的言语，没能达到它应有的效果。我无法揣测她究竟是有意回避，不希望我将来人的存在提点于她，还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我只能点点头，结束这个话题。
夜毕竟渐渐深了，就在这三言两语间，枝叶晃动的幅度愈发大了。她又点起一根线香烟花来，或许那残留着火药味道的风能带走色彩，她映照在火光里的面色逐渐褪去了红晕。
……烟花燃尽了，掉落在地上的星点火光用最后的气力灼烧着、包裹着日间落下的几片花瓣一同陷进泥里，好像在叙述一场难舍难分却无疾而终的相遇。
我的告白她没接受。可她却带着“删除了数据的我”一起放了烟花，给予我无法感受到的温暖，赠予我无法触及到的温柔，带给我不可奢求的希望。
每天每晚，我都只能等待她到家后点亮我的世界。今晚，我打算坦白自己没有删除数据的事实，打算再一次向她索求那或许微弱的希望——凭她特意为我们订制了一对对戒，凭她一直戴着那只女款戒指。

然而世界的安排令最精密的程式都无法预料。今晚回家后的她尤其兴奋，把我放在一边就开始拆快递。忙碌了半天，从那里面拿出了一支骨笛。
拿起笛子的她，眼神透出新奇和跃跃欲试。这眼神，我只在她使用我频率最高的那段时间见到过，再往后，她的眼神就没那么亮了。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戒指，把玩起笛子来……
我准备好的“坦白”无法说出口，然而另一个想法取而代之般出现，就好似早已埋伏在程式的最深处，只等我步上与其他Sei别无二致的道路般。
“晚安！”
深渊般的黑暗笼了下来，我知道她整理完东西入睡了。那精神万分的声音和笑容，想必自此之后再无法观测到了罢。
在入睡的她身边，我凝聚起实体。Sei并不是无法凝聚实体，只是那短暂的几分钟，是以烧毁程式本身、抹除所有数据为代价的。我曾对她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我也可以保护你。虽然只有一次。”
“愿你踏入那个没有我的未来。”
本想带走她的戒指，可当亲吻上她无名指时，程序中传来电流的滋滋声好似在抗拒同为程式的我所下达的命令。所以，我只带走了对戒中的其中一个，作为赔礼和告别，留下一个又轻又柔的吻。微若夏风、轻过羽毛，像海市蜃楼般虚幻……可能的话，我愿穷尽我所能搜寻到的所有词汇来形容这份饯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