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雪】佳期如梦（1）(2)

赤练穿着红色旗袍，站在舞池的边缘，凝望着人群。她的妆容很西化，时髦的烫发、静心描绘的夸张眉毛、浓墨重彩的眼妆和艳丽的红唇——搭配在一起本就是光彩夺目的，再加上她丰腴健美的身材和那双与漆皮高跟鞋相得益彰的“天足”，活脱脱的就是好莱坞电影海报上的女明星，只要往那一站便是全场的焦点。
只是被当做风景的女人，也同时在看着这众生百态。流亡的白俄女人靠在一个法国高级职员的身上、复旦大学的女学生在和一个华人高级军官共舞、说着日语的朝鲜人不知在打量着什么、越南巡警默默躲在一旁叹气、刚刚从江西剿匪回来的军官搂着一个日本舞女、穿着男装的大小姐和化着浓妆的年轻太太有说有笑、还有隐匿在人群某处的共党……
“想什么呢？”就在赤练想的入神之时，一阵男声将她迅速拉回现实世界，往身后一看，原来是她的表哥兼顶头上司卫庄。赤练抿了一口酒，说，“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人，举办了这样一场舞会。”
卫庄听后一笑，眯了眯他那双像狼一般冷冽的蓝眼睛，说，“什么人办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的人。”
“能够让上海各界齐聚一堂，这次舞会主人，可真是手眼通天。”

“重要的是，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几位老朋友。”
“哦？你是指盖聂？”
卫庄冷笑一声，直直的望向不远处的一位高级军官，那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身材高挑挺拔，看起来谦恭有礼的样子——赤练一看，正是盖聂，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赤练眯眼瞧了瞧，发现那女人留着20年代流行的截发，裹着头巾，不施脂粉，穿着早就过时的宽大袍服，在时髦的人群中十分惹眼。
“那位应该就是新晋的盖夫人——端木蓉了吧？”赤练顺着卫庄的目光，寻着了那个女人，疑惑的问到。谁知卫庄听见“盖夫人”三个字，神色极为不悦，让赤练觉着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冷的人直打哆嗦。而盖聂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辞了正在交谈的友人，直直的向卫庄走来。随着那人的逼近，赤练明显感觉到卫庄的不对劲，赶忙将喝了一半的酒往服务生手上一递，挽着卫庄的手，做出颇为亲密的样子，笑着对已经走到跟前的盖聂说，“盖先生，好久不见。”
谁知盖聂听后，只是略微看了她一眼，转头便对卫庄说，“小庄，你怎么也来上海了？”
卫庄听后，却是把头一撇，赤练见状连忙接话，道，“盖先生，您可是军方的大人物，自然是知道，北平现在这局势，哪有我们活命的地方。这不只好南下来上海，做点小买卖，讨口饭吃。”